为了这一天,钟元谋划了许久,确保崔枕安在暴毙身亡前他们可以顺利离京。
他很庆幸,没有在崔枕安手上伤口未痊愈之前动手,因为那样太过心急,会使他暴露,万一他体内的毒素使得崔枕安伤处变黑再被有心之人察觉到,这计划便成不了了。
不过一个时辰后,三人来到了渡口,上了一辆商船,船启时,还不过午时,比钟元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。
直到船开了,彻底要离京,钟元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稳定下来。
遥遥望着那渐远的皇城,钟元目光如炬。
他暗自想道:“崔枕安,你欠姜芙的,我要帮她讨回来,你崔氏欠我族人的,今日也一并还了吧。”
此刻在太子府的那人,根本不知道,自己早就陷入了一场算计之中。
他心机深沉,于京中演了那么久的戏,最后却被人演了。而那人,正带着曾深爱他的女子远走他乡,对此,他全然不晓。
不过过了午时,崔枕安隐隐觉出不对来,久久未犯的心疼病好似又起了些苗头,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抽疼,只是觉着不舒服,胸口发紧。
他自椅上站起身来,长喘了两口气,命人将殿中窗子都打开透气。
可仍觉着身上不舒服,且唤来了方柳,“钟元呢?”
“您不是让出门去置办药材了吗,他一早就出去了。”
崔枕安这才想起前日钟元与他所讲之事,连这都忘了。
他未再讲话,只是招呼着方柳出去。
好在,这不适的感觉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慢慢消散下去,一切又恢复如常。
他以为一切都会好了,实则不知,这是钟元送入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发酵,生死在一线,不过是时间的问题,这回连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他。
果不其然,下午时还好好的,一到了子时,崔枕安在睡梦中惊醒。
心脏异常的痛楚,比先前每一次心疾犯时都要严重。
更可怕的是,他想要出声,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,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。
整个人除了面容因痛楚而扭曲之外,且看四肢
,就似梦中人无异,在殿外值夜之人甚至也听不到半分异响。
崔枕安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巨烈的跳动之音,亦能感知五内的血液在向心脏一同涌去,难以承受,难以负担,胸口几乎要炸开。
他面容苍白如鬼,空张着嘴却喊不出半个字来。
明明只过了一眨眼的工夫,却似过了半辈子那样漫长,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明明钟元说,他的心疾已经好了,明明再不必施针了,为何
终,崔枕安似是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,那一下之后,他再也感觉不到疼了,连面上扭曲的神情也全然定住。
耳内轰鸣,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无人知此刻他榻上正发生的事,除了钟元。
夜风吹起长河上的浪花,发出波响。
一轮圆月正挂于天际,商船为了赶生意,夜里不停,工人轮流驾船,为了安全起见,钟元和姜芙还有哑婆婆三人住在一个船舱之中,三人和衣而卧。
姜芙今日颠簸身子有些不适,一早便睡了,可钟元却如何也睡不着。
他将船窗推开一角,刚好能看到天上的圆月,月辉照于河面上,似铺了一层金鳞。
若是他估算的没错,这会儿崔枕安已然踏上的黄泉路。
起的悄无声息。
最迟不过子时。
那头全然不知情的姜芙睡的正甜,一道月光正照在她的脸上,她心思重,愁事多,就连睡梦中也挂着一丝隐隐愁绪似的。
钟元充着满满爱意的目光正落在姜芙面上。
他心念道:“姜芙,为了你,一切都值得。”
只要她可以平安无忧的活着,他钟元即便是下地狱又如何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