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叹一声。
这几日他每每走到安陵候府,都没有脸面进去。
这么多年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严苛与忽视,实在不是一点点就能弥补的。
起初也不过是觉得不管女儿男儿都应当好好教养,未曾想,最后过犹不及,反而对她是如同长子一般教养。
不得一丁点的过错,现在想来,却是他枉为人父。一时间心里不好过,几度哽咽。
偌大的厅堂中,门外是打杂的下人,步履匆忙。
独独他,觉得心里一片苍凉。
正午时,到了饭点,秦六敲了敲门。
谢彦辞正在给沈惊晚上药。
替她盖住小腿后道:“进。”
秦六托着盘盏进了屋,将饭菜放在桌上,看着早上的食点纹丝未动时,有些忍不住了。
“主子,您就是再如何伤心难过,该吃还是要吃,否则二姑娘醒了,您的身子也就坏了。”
谢彦辞淡声道:“我知道了,你放下吧。”
秦六不肯罢休,走到谢彦辞身后,忽然跪下:“主子,虽说我不该逾矩说这些话,可是您要知道,那么多人都在您身后,等候您的吩咐,若是您真出了一丁半点的事,您要我们怎么办?儿女情长不是不能有,但是您不能就这么抛弃自己肩上的责任,当初师父捡了我,后来他去了,就告诫我,一定要好好帮您。”
顿了顿,又道:“可是如今只是这么一件事,就将你压垮了,若是您是方先生,您又当如何?!”
谢彦辞没
*
动,握着沈惊晚的手颤了颤。
室内一片寂静,听不到一点声音。
半晌,忽然听到谢彦辞缓缓开口,只听他说:“出去吧,我会吃,我不会就这么死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,希望主子心里也留点位置给我们。血诏未找到,先帝冤屈未平反,而今局势又是如此严苛,这场仗迟早要打起来,还望主子别忘了自己责任,属下今日多嘴,但句句是肺腑之言,若是师父在,他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会是这番模样。”
门再次被关上。
晚间苏氏与卫国公坐在正厅中。
卫国公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,有些犹豫道:“明日叫远儿去将晚儿接回来吧。”
苏氏只是冷眼看向他,脑海中是傍晚时卫国公同她说的话。
他说:“前些日子燕君安来家中提亲,我
”
原来原先试探的话不过是蓄谋已久,便是她掌上明珠也他一人就能做主。
“晚儿还没同意,你就替他拿主意?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将她当自己的骨肉!”
卫国公手扶在扶手上发抖,看向苏氏道:“我怎么没有?只有由着宫中将她接去了,送给六皇子才是我看重她么?”
苏氏冷笑一声: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?沈韶忠,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,你从前娶西院那个狐狸精也就罢,你许配她的姑娘我也不在乎,可你凭什么拿我晚儿做主!”
卫国公攥紧手,看向苏氏,叹了一口气,试图心平气和的同苏氏讲话。
苏氏却不想理他,而是站起身子,背对着卫国公道:“现在晚儿没醒,就当是权宜之计,若是晚儿醒了,她不愿意,不管是什么结果,我都会回绝这门婚约,不能单凭你一人,你好自为之。”看着苏氏走远的身影,卫国公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是他错了么?
夜满西楼,晚风如绸。
谢彦辞坐在沈惊晚身边,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。
少女峨眉如同远山线,微微皱起。
他神色黯然,手小心翼翼的穿过沈惊晚的发丝,微微压低肩膀,将头抵在她的额上,另一只手同她手指交握。
如同虔诚的信徒,在向自己的神明忏悔。
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沈惊晚的双目上。
谢彦辞声音放的很低很缓慢,好像是怕沈惊晚听不清,又像,怕她听得太清。
他一字一句,娓娓道来。
好像在慢慢倾诉自己这一生,不够颠沛,却又坎坷的一生。
“这还是这么久以来,我们第一次离的这么近说话的时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