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曾想,谢彦辞出奇的应下了。
天子看了他半晌,似信非信的问了句:“当真?”
谢彦辞双手抱拳:“边境之难,做为南明臣子,责无旁贷。”
天子抚掌大笑,好不快活,忙道:“好,那你就随三皇子一并南下,待攻破了潼关一站,回来后,寡人必许你平步青云,加官进爵。”
谢彦辞亦未拒绝。
沈惊晚不想见他,她究竟有多恨他,他无从得知。
那一晚她眼含泪光,求他别再为难她,他原先准备好的所有措辞那一晚忽然成了齑粉。
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眼睛,他忽然没有办法做到贺游说的那般轻松。
他想过,去沈家抢亲。
在最恰当的时机,去抢亲。
可是她说:“别叫我为难。”
他不想叫她为难,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开京都,两不复相见。
所有的情仇恩怨,一笔勾销。
从此以后,他戍守边关,保卫南明的安定。
也守护她的安定。
而她在京都,平安康泰,琴瑟和鸣。
便再无所求。谢彦辞没有回答秦六的问题,而是将束袖扣上,看向秦六道:“时候差不多了,三皇子应当在城外等我们了,走吧。”
秦六跟在谢彦辞身后,替他抱着头盔,劝道:“主子,咱们还没出门,要不先去喝杯喜酒可好?”
谢彦辞的心里有道过不去的缝,至少,让他看一眼也是好的。
谢彦辞转身看了他一眼,想要说什么,却在余光中瞧见了谢老侯。
谢老侯爷年纪越来越大,而今两鬓苍苍,走起路时稍显蹒跚。
瞧见谢彦辞穿着金甲,头发以玉冠相束时,喊住了他。
被高氏掺着疾步走到谢彦辞身前:“你这是,这是做什么?”
谢彦辞拿过秦六手上的头盔,戴好后,看向谢老侯,抱了一拳:“南下。”
“南下?我怎么不知道?不是说三皇子与六皇子一并出征?”
谢彦辞看向谢老侯,薄唇微动:“六皇子是幌子,一直以来,身在塞外的只有三皇子,此次召回京都虽说收了银符,却又再次命他赶回塞外,无非是想要收回部分实权。三皇子是散养在外的皇子,至于旁的,我也不知,若是谢侯好奇,不若替我问问圣人,看看上下求索可能解我惑。”
谢老侯也顾不得谢彦辞妄论圣人心思,走上前,拽住要走的谢彦辞,厉声道:“你今日不许去,而今我身子瞧着日益渐衰,但有三长两短,当如何?谁来主家?”
谢彦辞冷眼扫过高氏,讥讽道:“有何难?不是有大夫人?这些年一直都是大夫人当的家,又有什么问题?再说,上下还有兄弟,怎么就没人主家了?”
“你!总之你不能走!我一会进宫,这么多年为了宫中效命,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何至于叫你去边关?那么多好男儿,谁不行?”
“既然谁都行,为什么我不行?”谢彦辞看向谢侯,眼神丝毫没有畏惧,如同当初他的生母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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般,满含坚定。
谢侯不理会他,朝秦六吩咐道:“今日你若是让他走了,我必要你好看!”
旋即朝身边的高氏道:“走,去换衣服。”
高氏若有所思的瞧了眼谢彦辞,心中却明白,他既已做好主意,必然不会回头。
想来,与国公府的那位沈二姑娘脱不了干系。
谢老侯转身一走,秦六那手是收了伸,伸了又收,忐忑不前,冲谢彦辞为难道:“这,这叫我如何是好,我
”
谢彦辞看向他:“这是圣旨,你是听他的,还是听宫里的?”
谢彦辞的话中满含威胁,秦六犹豫了片刻,忽然做了决定:“主子,我跟你一起走。”
银朱到侯府时,已经与谢彦辞错过了。
谢彦辞前脚走,她后脚到,那匣子不好交予旁人,银朱只能又灰溜溜的抱了回去。
嘴里嘟囔道:“南下?”
身边忽然疾驰过好几匹马,来势汹汹,惊得长街上的人四下躲。
银朱也被溅了满身的灰,转身要骂,人已经消失不见。
“什么阿物,如此放肆,武侯也不管一管?”而今京都是乱糟糟的,她也不好多留,抱着木匣子匆匆地往回赶,心中想着,务必将这消息通知自家姑娘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