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智慧明净,
心神安宁。三魂永久,魄无丧倾
”
禅房中,只有菩提珠磨过指端与文时月低低的诵经声。
清心咒并不能让她心清神宁,反而因为沈惊晚的出现,
越来越躁。
在暮云庵的这些日子,
她试图将自己融入进这种生活里,
好像那样就能真的斩断人的七情六欲,
抛下一切杂念,逃避世俗凡尘的哀怨苦痛。
可是,并没有,一点也没有,还是能够因为旧人出现,
让本就不平静的心泛起层层迭迭的涟漪。她抠住菩提珠,忽然停了声音,只是那么闭着眼睛,深吸了口檀香。
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手压在门框上,看着她跪拜的身影,仿佛二人如隔经年再相逢,
跨越过岁月的朝暮,再相遇时,
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。
他笑着摇了摇了头,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开心,一时间红了眼。
文时月以为是沈惊晚又折了回来,
咬了咬唇,狠心回道:“施主,请回吧。”
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略显轻佻的笑意。
那人问:“笨丫头,真不跟我回家?”
文时月忽然就忘了咒语后面怎么读,
她对着佛像张着嘴,许久都没有朝着动静转过去。
她怕都会变成假象,这种幻想她经
*
历过太多次。
每当她睁开眼,那张脸就会消失。
她手持菩提珠子,双手掩面,哭的有些厉害。
贺游走到她身后,与她一同跪拜,对着佛像伏地虔诚的拜了三拜:“各路神仙多多担待,这个笨丫头实在不聪明,就让我带回家吧。”
文时月抽噎着偏头看向身边的贺游。
他的脸依旧眉目清俊,面如满月,只是却掩藏不住深深的疲倦,胡须拉碴,头发也比以前长了,现在用一根带子随意束着,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雅静,反而多了两分田舍汉的粗犷。
他偏着头,笑着看向文时月道:“各路神仙说了,你诵经实在是坑坑洼洼,叫我快些带你回家,那你跟我回家吗?”
文时月哭哭笑笑,伸手去摸贺游的下巴,手还没有触到,贺游直接将她手拉过去,压在自己胡茬上:“走吧,师太说了,她还没收你。”
文时月没有当即回应,而是咬着唇,眼泪汪汪的说了句:“疼。”
“疼就对了,惩罚,回家给我刮胡子。”贺游站起身,朝她伸手。
文时月没有伸手,却被贺游一把拽过去,牵住了她的手。
嘴角笑意渐起,牵着她出了门。
从此以后,再无分离。
返京的路上,沈惊晚格外高兴,连着话都变多了不少,叽叽喳喳,与文时月同乘一辆马车。
贺游与谢彦辞骑着马,两人目视前方,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。
谢彦辞很随意的问道:“找了这么久,你倒是会藏,一点信儿没有。”
贺游笑了下:“倒不是故意躲你们,我那日被捅伤后抛进湖水中,被一户人家救下了,一直昏迷未醒。直至前两日遇到方怜儿与赤言,才算是正清醒,他们说你们在找我,我这不马不停蹄就来尼姑庵接她了,幸好来的早,师太不肯收她,要是再迟来几日,这小丫头估计自己削发为尼了。”谢彦辞笑笑,两人没再说话。
到了京都,文时月说自己想回文府。
可是文府萧条,她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子,如何不触景生情,心生悲凉。
沈惊晚牵着她的手,心疼道:“你随我且先在国公府安顿,等我派人将文府收拾出来,我陪你一起去住些日子,一切齐全,再回去也不迟,你说如此可好?”
文时月牵住沈惊晚的手,笑的很是寂寥,不似从前那股子天真烂漫:“没关系,那些苦我都捱过去了,怎么会就因为这些就熬不过去了呢,我只是很想家,想看看。”
贺游见她执意,便宽慰沈惊晚道:“沈姑娘放心吧,我陪着她,迟点我派些贺家的家奴先来。”
沈惊晚只能应下,对文时月道:“明日我去找你。”
一行人就在国公府门前分别。
沈惊晚下了马车,将斗篷摘下递给谢彦辞,却听谢彦辞笑道:“这是给你准备的,给我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