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西橙拿出一件灰色毛衣给霍竞川:“你明天穿多点,凌晨很冷的。”外套穿他自己的,毛衣是低领的,别人也看不见。
看见了没啥,这年头极少有人见过羊绒,只会以为是普通的毛衣,霍竞川之前说过,他一个人打死两头野猪后,村里人的一些聪明人就猜到他可能会去卖野猪,有来钱的路子,能买得起毛衣也不奇怪。
他们要是有那能力,也会这么做的。
霍竞川上手摸一摸,毛衣触手细腻柔软,穿着这样的衣服去抓野猪?
“有没有旧的毛衣?”
陆西橙一愣:“我爸爸爷爷他们穿过的你介意吗?”虽然穿过了,但衣服并不旧,陆西橙是站在自己角度,她偶尔会穿她妈妈穿过的衣服,但其他不认识的,她从不穿。
她上辈子的家人,对霍竞川来说也算陌生人吧!
“当然不介意。”霍竞川小时候刚下山,穿的就是傅奶奶家里的旧衣服,这年头,很少有小孩没穿过别人旧衣服的,老大的衣服给老二穿,家家都这样。
有更穷的,几个孩子只有一条像样的棉裤,到了冬天,只能窝在屋里,零下三四十度,没裤子穿,出门就是找死。
陆西橙别墅每个房间的衣柜她抽空都整理过了,男士的衣服颜色款式就那么几种,略想了下就又拿出两件毛衣,还有一件加绒的衬衫:“这两件都带着,不能再挑了啊,都是这样的,衬衫是新的,我洗过了。”
霍竞川和她一起把衣服叠好,往年他做衣服要去县城,毛衣更加没有,他都是一件单衣套一件棉衣御寒,他虽然身体火气旺,但又不是铁打的,冷肯定是冷的,他也习惯了,大队的其他人都这样,甚至还有穿不起棉衣,在衣服里面穿芦苇花的。
“阿嚏!”
陆西橙小小打了个喷嚏,霍竞川忙起身抱着她坐到炕上,拿被子裹住:“橙橙?”
初冬的夜晚已接近零度,她只穿了一套毛绒绒睡衣,刚刚吃鸭脖出了些汗,冷热交替很容易感冒。陆西橙擦了擦鼻子:“我不冷的,你摸我的手!刚刚就是鼻子有点痒!”
霍竞川摸了摸她的手,确实热乎乎的:“我搓毛巾给你擦一擦,擦干净了就睡觉!”
“我想再洗个澡,刚刚出汗了!”陆西橙把裹到脖子的被子往下拉。
“不行,今天洗过了,擦下就好,出了一点点汗,不脏的。”在这边洗,屋子里火墙,他怕她受凉,去她自己那边,他见不到人,更加担惊受怕。
她自己说的,好几次洗澡洗到一半睡着了!
陆西橙哭丧着脸,接过霍竞川搓来的热毛巾擦了身体,又刷了牙泡了脚,被塞进被窝里:“我自己睡,不要你抱!”
不给她洗澡,她生气呢!
霍竞川俯下身,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:“好,那你晚上老实点,别滚!”
好好一个小姑娘,睡相那么差,最开始两人同睡,霍竞川不敢动作,只轻轻搂着她,谁知睡到半夜,她腿放到了他肚子上,他帮她摆好,没一会儿,她挪啊挪,一条腿高高举起,整个身体侧贴着墙壁,被子自然早就滑走了,霍竞川一晚上都在帮她盖被子,看她滚来滚去,竖着睡,斜着睡,横着睡。
霍竞川这种睡下去什么样,睡醒了还是什么样,几乎不动的人实在无法理解。
后来霍竞川干脆抱着她睡,总算把她摁老实了。
陆西橙愤愤地咬住他的鼻尖,哼了一声,闭上眼,不理他了。
霍竞川掖好被子的角,又去门外烧了炕,回屋,遮住手电筒的光束,找出一本小学数学,坐下来安静地看。
他认识字,人也不笨,两位数的加减法经过陆西橙的教导和练习已经很好的掌握了,现在学习乘除法,简单的数字可以口算,他在纸上列竖式学二位数的。
“从个位乘起,依次用第二个因数每位上的数去乘第一个因数,用第二个因数那一位上的数去乘,得数的末位就和第二个因数的那一位对齐,再把几次乘得的数加起来。”这种复杂的复杂的原理只能通过做题去理解,他学得太投入,嘴巴里念出了声音。
陆西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,嘴角翘起:“不错嘛,比梆子他们强多了。”
霍竞川转头:“我吵醒你了?”
“我本来就没睡着。”陆西橙看着房顶的木头,“梆子他们学不会咋办?”
“多练练,总能学会的。”
他是成年人,理解能力自然比小孩子们强,梆子他们学得比他早,加减法问题不大,但是乘法,乘法口诀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了,但一做题就抓瞎。
陆西橙也很无语,她骂也骂了,有几个爹妈捡了棍子来给她们,让她们随便揍,免费学还不好好用功,可不是要往死里打嘛!
霍竞川以前不在乎有没有学历,他算钱什么的都没有出错过,但现在,他想考一个,她是高中生,而他是个文盲,他怕给她丢人。
陆西橙没觉得丢人,只是他还这么年轻,正是理解力和记忆力的巅峰期,有余力,多学点知识,万一以后用得着呢,高考恢复了,他要愿意就和她一起去考个大学,不愿意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。
但如果他想考,却因为这几年没有学习考不上,岂不是很遗憾!
陆西橙不知道第一届高考的题目,据说是挺简单的,因为断层了十年,老师不敢好好讲课,学生没有心思学习,哪怕是应届生,水平也就那样,更别提乡下好几年的老三届,多少人上考场上前都借不到书复习。
但这世上不乏天生会读书的聪明人,陆西橙自认不是,当然她也不笨,她基础好啊!现在他们有这个条件,为什么不好好努力一把。
还有五六年时间呢,多学点,考个好分数,不想去京城就回沪市,总归有更多选择的余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