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家父子杀鸡拔毛,霍竞川宰羊,他做惯了这些,动作很利索。
王春才骑上霍竞川的自行车颠颠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十斤粗盐回来,霍竞川把羊头给了他,这玩意儿橙橙不吃,路上带着麻烦。
羊腿、羊排、羊肉等抹上一层盐,再用稻草裹上一圈,最后旧报纸把它们包起来。这样不容易渗出油来。
羊肉,鸡,肉酱罐头,还有村民们送的晒干的菌菇和野菜,陆家父子以为回去时能轻松些,结果又是三百多斤的行李。
“爸,大哥,你们早点休息。”霍竞川帮着他们把行李收拾好,提起来放到门外的拖拉机车斗里,去往沪市的火车是上午十点多的,乘坐公交要提前一天等在那儿,他明天开拖拉机送他们到县里,县里有安排车送到省城。
然后,霍竞川依依不舍地从口袋里摸出四张照片递到陆国平面前:“爸,这是我和橙橙不久前去省城照相馆拍的照片,您收好。”
陆国平接过照片,一共四张,单人照各一张,合照两张,他撩起眼皮:“怎么现在才给?”要走了才把照片拿出来?
当然是舍不得啊,橙橙那里也只有三张。
“我让杨继忠帮我去取,他忘了,前两天才给我。”霍竞川毫不犹豫甩锅。
正在收拾衣服等杂物的陆东青闻言抬起头来:“竞川,怎么只有爸有,不给我两张?”
“大哥你和爸一起看。”霍竞川这时候显得尤为小气,他现在后悔照片洗少了。
陆国平和陆东青心照不宣,这小子看着实诚,其实心里的小算盘不少,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算盘他们不会放在心上。
翌日一早,霍竞川先去知青点接了陆西橙,然后一家人坐着拖拉机往县城的方向去。
这还是拖拉机买来后陆西橙第一次坐,她趴在车斗边缘往外看,远处是海波似的青空,两边的树木慢悠悠倒退,凌晨的风送来一丝凉意。“橙橙,坐好。”陆国平把女儿拉进来,开始对她叮嘱,什么要乖,干活少干没关系,但不能瞎玩,不能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,出门要和霍竞川或者知青点的人一起,不能单独行动,多听霍竞川的话等等等等。
陆西橙不服气:“爸爸,您为什么不让他多听我的话?我才是您女儿呀?”
“你稳妥还是他稳妥?”陆国平反问。
霍竞川开着拖拉机轻笑出声,他和橙橙大多数时候还是他比较听她的话,一个大男人,和自己未来妻子争什么,争赢了吃苦的心疼的还是他。
到了县里钢铁厂,安排好的车已经等在门口,秦厂长和他妻子都在,两个老同学去旁边说了会儿,夫妻俩就先走了。
陆西橙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,忍不住红了眼眶,陆国平摸摸女儿的脑袋:“好了,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,再过半年又能见到了。”
“嗯?”陆西橙噙着颗泪,神情懵懂,“半年?”
霍竞川也疑惑不解,橙橙下乡至少要两年才能回家探亲,到今年秋天才是第一年。
陆国平不卖关子,打趣女儿:“两年是怕知青们跑了不回来,你会跑吗?”
陆西橙斜睨身边的男人,跑?她怕被关小黑屋。
“好了,介绍信你们爷爷会帮忙弄,两人一起回来,竞川,这半年你照顾好橙橙,有事找老秦或者给家里打电话,还有不许再往家里寄肉,这么些够吃大半年了。”陆国平拍拍霍竞川的肩膀,来时的牵挂转为了此时的心安。
“我知道了,爸,您放心吧。”霍竞川点头,和陆东青还有司机一块儿把行李转移到货车上。
陆国平坐上车,朝陆西橙挥手:“快回去吧,路上小心点。”
车子很快启动,载着陆家父子消失在视野中,霍竞川握紧陆西橙的手:“秋收过后,我就陪你回家。”
“嗯,”陆西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,“不知道我妈妈看到那些肉会不会吓死。”陆国平有工作证随身带着,否则,携带这么多肉坐火车,被乘警检查到,肯定以为他们在搞什么不法行为。
“几家分一分,不算多。”霍竞川想起了山上的小野猪,问陆西橙,“今天不上工,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山里?”
去山里?
陆西橙连连摆手:“不去不去,我困了,我要在知青点睡觉。”她才不要跟他进山,他不怀好意,她爸爸一走,他就暴露了狼子野心。
陆西橙手脚并用爬进车斗,朝霍竞川做了个鬼脸:“你快开车,不准颠到我。”
此时天还未大亮,钢铁厂门口铁将军把门,霍竞川看四下无人,也跟着上了车,一把将人扛下来塞进车头:“你坐这儿!”
“喂,你干什么,我不要坐这儿,我要坐后面。”陆西橙挣扎,霍竞川“嘭”把门关上,绕过车头跃上驾驶座。
“别乱动。”霍竞川按住她,拖拉机没有安全带,他把一个枕头放在她面前,“困了就趴这儿,你一个人坐后面扒着车沿,颠出去谁救你?”7k妏敩
“颠出去是你技术不好。”陆西橙斗不过他,气哼哼地坐好,车窗玻璃不能升降,坐里面不透气。
霍竞川发动车子,他开得很慢,陆西橙好奇地看着他操作方向盘。
霍竞川的技术一点儿也不差,他学的时候就是悟性最好的,在烂泥田地里都能保持平稳,何况是在路上。
他目视前方,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,拖拉机不比后世的小轿车,转圈需要很大力气,他每一次转弯都游刃有余。
开辆一千多块钱的拖拉机像开辆大本越野车,驾轻就熟。
开出县城,房屋少了,虽然乡间的路不如县里平坦,但不用担心路上冲出个人来,霍竞川精神略略放松,看向身边,陆西橙正呆呆盯着他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