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行前两天的晚上,陆西橙趴在炕上看书,嘴里含着一颗话梅吸溜。
“吃完了刷牙。”霍竞川给她盖上毯子,蹲在地上检查她的小皮箱。
火车是后天晚上九点多发车,他们从县里坐车去往省城,一早就要出发。
霍竞川做事有计划,陆西橙却拖拖拉拉,衣服到现在都没收拾出来。
“带三件毛衣,三件棉衣,一件大衣,军大衣不带了,带条毯子路上盖。”霍竞川说道,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。
“嗯。”陆西橙小脚甩得欢快,回头看他,霍竞川神态自若的从炕柜里翻出她的内衣裤等贴身衣物,哪些是不能示人的,哪些是可以放心穿着的,他都清清楚楚。
“噗嗤!”陆西橙突然笑出声来,霍竞川投来疑惑的视线,她爬起来,拿过一件花纹繁复的白色小可爱,“你还记得这个吗?”
霍竞川也不自觉笑了,怎么不记得,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间屋子,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娘家的这种东西。
“你当时好傻呀!”呆呆的,居然盯着看,她骂他耍流氓,他还敢辩解,她都生气了。
“你还打了我!”软软的一巴掌,从此开启他的挨打之旅。
“你该打!”陆西橙傲娇地仰起头。
“是!”彼时他们还不是男女对象,她是天边的月亮,他是啸月的狼,他的行为确实很失礼,活该被打。
现在……两人想到前几日大白天在床上的事,同时红了脸。
陆西橙轻咳一声,霍竞川把手伸到她唇边:“核吐出来。”
陆西橙吐掉核,喝了半杯热牛奶,蹲在地上刷牙:“剩下的你喝。”
“好。”霍竞川继续整理衣服,小姑娘爱漂亮,再带两条围巾,鞋子袜子都不能落下。
陆西橙咕噜咕噜漱口,从下乡到回家,她的行李她一次都没操心过,全程当甩手掌柜。
“我有点困了。”陆西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,揉揉眼睛,歪倒在炕上。“我马上好。”霍竞川合上箱子,一口干掉牛奶,洗漱干净拥着人钻进被窝,“要怎么抱?”
“横着抱!”晚上气温已经挺低了,有柴火准备充足的人家开始烧炕,男人火气足,陆西橙不怕冷。
霍竞川将人抱好,拉高被子,一手轻轻拍打她单薄的脊背,一边拿出书来看。
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,无论多忙,必须抽出一个小时来看书做题。
陆西橙嘴角溢出一丝笑,霍竞川不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,可他自律而又清醒,能直面自身的不足,抓住每个能让自己变优秀的机会,这是更难能可贵的品质。
“霍竞川,”陆西橙戳戳他的小腹,被霍竞川一把抓住手腕,“别捣乱。”
“我才没捣乱,和你说正经的,明年你去问问县里的中学,能不能弄个学历。”陆西橙不清楚第一届高考报考的条件,万一要个学历什么的,霍竞川临时去弄还挺麻烦。
“好,明年我问问。”陆父和陆大哥教的理科知识点他学得七七八八,文科有橙橙教,霍竞川现在的水平考个初中毕业证问题应该不大。
……
与此同时,沈安宁也正在为徐晋杭收拾行李,齐书记说让他去修书库并非恐吓,老早就来通知了,大后天会有人来顺道叫他,让带上粮食和衣服,一周休息一天,晚上要睡在那边。
沈安宁心慌害怕,但她又不能做什么,只是个普通的女知青,根本不认识什么大人物,也不知该去求谁,连徐晋杭父亲的电话她都没有一个。
等徐晋杭走了,她要捡柴准备过冬,想想都觉得累。
沈安宁一个人住一个屋子,晚上害怕,她有点想搬回知青点住,那里好歹人多,不会有危险。
徐晋杭对于修水库也充满了恐惧,村里人虽然谈论的不多,但那种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毫不掩饰,徐晋杭又不是瞎子。
自从徐父说不再给他汇钱,徐晋杭花钱倒是节省了,剩下不到一百块,他全揣在身上,一分没给沈安宁留下。他还试图去找齐书记说说情,结果齐书记去了省城,他亲口发的话,其他人自然不会给徐晋杭通融。
“这两条被子也装起来。”徐晋杭说道,沈安宁脸色难看,她自己只有一条旧被子,晚上怎么睡?
更让他们俩抓心挠肝难受的是,陆西橙和霍竞川要去沪市!
徐晋杭咬紧牙关,那个狼崽子去个省城就是抬举他,凭什么还能去沪市?
他搞不懂,像陆家那样的人家为什么会承认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乡下人做女婿?
沈安宁也不懂,她本以为,下乡后,她会是知青里生活得最好的那一个,毕竟,她有了一世的记忆,能提前抓住机会,而他们,还陷在对未来的迷茫里。
她错了,家世才是第一位的,陆西橙家世比她好太多,所以她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。
当然,徐晋杭家世也好,徐家是要长远发展的,而且他是个男人,和女人不同,男人要经受考验才能成才,可这考验是不是太过艰辛了?
望着徐晋杭黑瘦了很多的脸,沈安宁握紧拳头,没关系,她能等,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让他养好身体,她需要一个孩子,一个带把儿的儿子。
第二天,霍竞川骑车跑了趟县里,把出发的时间告知了陆父,陆国平在电话里叮嘱:“行,我知道了,你一路上照顾好橙橙。”
“爸,您放心。”
挂了电话,霍竞川去信用社取了一笔钱,他的存折大半都取了出来,橙橙说得没错,钱没有记号,现阶段比存折更安全。
杨继忠学他,也不存钱了,他有三万块钱都让霍竞川给保管着,他以为霍竞川是藏在山里的,反正没人找得到。
他们没有预料到,这个行为帮他们躲过了一次重大损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