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他的小院,他关上了院门,霍竞川把墙边的煤炉子点燃:“妹妹,来烤火。”
“好。”陆西橙坐下,拿出口袋里的话梅吃了一颗,还问杨继忠,“你要不要吃?”
杨继忠看着他俩这悠闲的模样,突然就不紧张了:“吃。”
围着煤炉子,杨继忠才压低声音崇拜道:“川哥,你咋这么神呢,你知道吗,信用社出事了。”
霍竞川沉默一瞬:“是你嫂子说钱放在信用社不安全。”
“真的啊,”杨继忠对陆西橙笑得那叫一个感激涕零,“嫂子,您真是神机妙算,您是活菩萨,您是我亲嫂子!”
陆西橙往霍竞川身边靠了靠,小老弟,你大哥怎么受得了你的?
霍竞川睨视杨继忠:“说重点。”
原来永宁县信用社因为体制调节的问题,没有完成财会分离,信用社的会计既管理着钱,也管理着账目。
对于工作认真负责的会计,存进信用社的钱只是纸上的数字,可对于贪婪的人,这是大把的钞票啊!
很不幸的是,永宁县信用社这位会计就是贪婪的,会计姓马,他利用职务之便,把存进来的钱一点一滴地搬回家,再肆意挥霍掉。
这时候的管理不严格,又没有监控,他把能管着他的人贿赂了,经常请吃请喝,逢年过年各种送礼,小小的信用社被他搬去了一半的存款。
永宁县虽然是个小县,但因为有几个国营重工厂子在,老百姓的收入还可以,手上有了钱就喜欢存着,存个几年也能拿利息,一般不是大事不会想着取钱。事情是怎么败露的呢,说起来这还跟霍竞川和杨继忠脱不了关系,从去年开始,两人陆陆续续取走了近五万块钱,本来就只剩一半的存款,这些钱再取走,信用社账上就没剩下多少钱了。
就在上个月,有几个储户攒了很久的票,想买几样大件,来取钱,结果,信用社居然取不出钱来,这几个人直接就上报了,省分行下来调查,这位马会计害怕查到自己身上,放了一把火把账本全烧了,被来调查的人当场逮个正着。
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会计落入法网,相关责任人都没逃过,集体落马,可账本没了,连同存款单也被烧了,到底欠了储户们多少钱呢?钱又怎么补呢?
省分行的领导只能安排储户拿了自己的存款单上信用社来做登记,先把数字统计出来,再报到上面去。
先不提钱要什么时候能取出来,普通老百姓存个几百块很正常,工资高的家庭存个两三千也说得过去。
可霍竞川和杨继忠存了几万,他们俩,一个是厂里的采购,每个月几十块钱工资,一个是乡下的农民,一年到头才赚几十,几万块,怎么可能是通过正当途径得来的?
“嫂子,要不是你,我这钱可能就没了。”杨继忠是不缺钱,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钱平白无故没了啊,若是川哥找他借钱,他二话不说立刻给了,可被人贪掉了算什么事,那是他几年的积蓄。
就算他们不取钱,事情没曝光,那这钱迟早也会被人贪污掉,结果是一样的。“这几年,我们都不要再把钱存进信用社。”霍竞川说道,市场没有开放,他们钱的来源就无法解释,之前他们能存进去了,估计也和会计要贪污有关。
霍竞川看向陆西橙,是他疏忽了,幸亏有橙橙提醒。
陆西橙听了这件事倒没多少意外,因为她前世就听爷爷他们讲过相似的事情,制度不完善,什么都有可能发生。
“川哥,我听你和嫂子的。”杨继忠想到在信用社外面哭着的老百姓,若是遭到损失的人是他,他恐怕哭得比谁都大声。
为了表达感激之情,杨继忠坚持要请他们夫妻俩吃饭。
霍竞川不想和这个电灯泡一起吃,可他像个狗皮膏药甩不掉,三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好的,霍竞川毫不客气点了几道大菜,今天难得有鱼,鲅鱼、牙片鱼,还有一种叫“黑刺毛”的海鱼,陆西橙都很喜欢。
“嫂子,你喜欢吃,一会儿去副食品店买一些,最近才运来的,也就过年前有。”
“好呀!”
买鱼不需要票,价格还比肉便宜,陆西橙挑了好多条,杨继忠屁颠屁颠地帮着拎东西付钱,他嫂子别说才花几块钱,花几百他都给付。
吃完饭再去邮局,信用社门口的人群还没散去,陆西橙想想也是唏嘘,半辈子的积蓄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,换谁能不着急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