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老夫人其实今年也不过才六十岁,却在床上已经躺了三年。
虽然身体不能动弹,但手却好使,眼不花耳不聋。尤其是在床上躺久了,耳朵甚至比旁人还要敏感些,光从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是谁进来了。
当然,平日里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下人来来回回,靖国公也只是偶尔想起来了过来看看。
而方氏,也只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时象征性地过来,每次都不肯走近,假惺惺关心两句立马离开。
等傅世恒兄妹,更是能不来则不来,更别提娇气的洛如雪了。进门这么久,来这里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。
洛染伺候她六年,自然了解她的一切,也知道她能闻声辨人。
进来后行了礼:“孙媳善宁给老夫人请安。”
老夫人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过脑袋,精明的倒三角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,眼中明晃晃的轻蔑:眉不画而黛,唇不点而红,眼波流转,肤白貌盛,一看就是吸男人精血的妖精。
心里这么想,却朝洛染伸出一只干枯的手,露出和蔼的笑容:“原来是染儿啊,快过来让祖母瞧瞧。”
洛染愣了一下,前世自己吃喝拉撒地伺候她,也没得到过一次笑脸相迎啊,今儿这是怎么了?
带着狐疑上前。
老夫人的手因为常年躺在床上,上面已经没了一点肉,只剩皮包着骨头。再加上缺少护理,摸在自己手上,洛染觉得好像冬日的树皮刮在皮肤上,刺拉拉的又痒又疼。
“啧啧,真是俊俏,看这小模样,哪个男人见了你能挪动脚啊。”
“还有这小身段,哎呦,别说男人了,我一个老太婆看着都眼热。快跟祖母说说,今安那孩子是不是爱极了你?”
老夫人嘴里不停地夸着。
洛染垂下眼帘,遮住眼中的讽刺。
这是一个老夫人能说出的话?比那乡野村妇还要露骨,就差说自己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了。
想起上一世她对待自己跟傅今安的态度,洛染眼神微闪,脸上的笑容也褪去几分,有点强颜欢笑:“夫君,尚好。”
果然,老夫人见她迟疑的样子,顿时又精神了两分,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:“可是他为难你了?”
洛染露出一抹苦笑,没说,却代表了默认。
老夫人还不放心,继续试探:“有什么委屈跟祖母说,祖母给你做主。”
说完可能感觉自己也有点着急了,忙找补道:“今安那孩子从小霸道惯了,你多体谅他些。”
洛染抿着唇点点头,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:“祖母,夫君他小时候也,也这么……”
老夫人:“怎么?”
洛染红着眼眶道:“没什么。”
一副受了天大委屈,极其不满意的模样。
老夫人盯着她问:“这门亲事是你当初自愿的吗?”
洛染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。
这一点她并没有说谎。
老夫人哼了一声:“那个孽畜,从小到大就是个喂不饱的狼崽子。”
洛染轻轻擦了擦眼角,有苦难言。
老夫人啐了一口:“早知道当初不该心软,就该弄死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