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顿片刻,他问:“不敢睡?”
宋黎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,盛牧辞刚点上的烟抵到窗框,摁灭了,再朝她招招手。
得了他准,宋黎眉头一舒,推开门,盛牧辞才发现,她是抱着枕头过来的。
她一身厚实的浅色棉衣裤,头发披着显得有点乱,刘海长到眼睫毛上,小码的棉拖鞋趿拉在红木地板,发出嗒嗒的声音。
等她到跟前,盛牧辞阴郁顿时散开,瞧得笑出声:“你这是想赖我这儿了?”
宋黎不回答,伸手捏住他睡裤一点布料,轻轻扯一扯,嗫嚅着:“……哥哥,我怕黑。”
她一撒娇,盛牧辞也没办法,叹口气,指指自己的床:“去睡吧。”
宋黎眼睛一下弯成月牙,开心地嗒嗒嗒跑到床边,先举高胳膊,把自己的枕头放上去,再抬起一条腿,攀着床沿爬上。床,钻进被窝里。
盛牧辞略头疼地挠挠眉头,心想这都不是照顾妹妹了,跟养女儿有什么区别。
烟味不重,三两分钟就散尽了,他把窗合上,从柜子里搬出一床棉被,铺到地面。
“哥哥……”宋黎在温暖的被窝里裹成一团,只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。
盛牧辞拿走手机和一只枕头,扔到垫被上:“嗯?”
“地上冷的。”她小声说。
“赶紧闭眼。”盛牧辞关了吊灯,留着小台灯暗暗的光,踢开拖鞋躺下去:“再说话自己睡。”
“唔……”
除夕夜京市下雪了。
雪絮大朵大朵地,从夜空满天满地错落而下,纷纷扬扬地飘洒在百花胡同里。
这个年只有他们两个人,但念着有小孩儿在,盛牧辞没有凑合过,请厨师到家里,菜肴烧满一桌,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儿。
宋黎懂事地叉住一只饺子,人往前探,胳膊略显迟钝地伸。出去,把饺子留在他碗里。
“哥哥吃饺子。”
盛牧辞垂眼去看碗里的水饺,忽然间发觉,自从有了个妹妹,尽管是个小麻烦精,成天哥哥哥哥地在耳边叫,但枯燥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有趣了。
就好比今晚,是他第一次认真过年守岁。
盛牧辞夹起水饺一口吃掉,然后从外套内口袋摸出一个红包,递过去,笑说:“喏,我们小阿黎的压岁钱。”
宋黎双手接过来红纸封,甜甜地冲他笑。
后来的每一年,盛牧辞也都会给她压岁钱,这些钱宋黎悄悄地都攒了下来。
起初盛牧辞是想着,养一日是一日,保不准哪一天她就想回家了,或是有远房亲戚寻上门。
谁知一想,时间一晃就是两年。
宋黎读三年级,个子高了二十厘米,但站在一米八五的盛牧辞身边依旧是个小矮子。
每天他们都还是一起上学放学,一高一矮,手牵手走在校园里,引来四面八方的目光。
一开始宋黎不懂,后来随着年龄大一些了,她才隐约想明白,那些目光好像是羡慕。
尤其上了三年级,隔三差五就有高中部的姐姐过来找她,请她帮忙送信或礼物给她哥哥。
宋黎想不通,懵懵地问其中某位姐姐,为什么要给他。
漂亮姐姐羞红着脸,说自己喜欢盛学长,摸摸宋黎的头,请求:“你就帮姐姐这个忙吧,拜托啦。”
那天,宋黎做了人生中头一件坏事。
她头埋在课桌里,偷偷看了漂亮姐姐给她哥哥的那封信,是一张精美的卡片,写着好多字,大部分宋黎都看不懂。
只有最后一句有一半的字都认识。
――我喜欢你,可以和我谈恋爱吗。
那天放学后,盛牧辞到三年二班接她,司机在前面开车,他们坐在黑色小轿车的后座。
宋黎犹豫再三,轻声叫他:“哥哥。”
“嗯?”
车窗摇到底,外头惠风和畅,春暖花开,盛牧辞校服外套随意地敞着,胳膊倚在窗边,懒懒应一声。
“谈恋爱是什么意思?”宋黎歪着脑袋,一脸纯稚地问他。
作者有话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