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海县,公安局特别专案组办公室,19日13点分。
六名专案组成员表情严肃地研究案情。
白翎读完手里的材料,道:“综合各方面线索可基本认定,余少宾是那张巨网里的最末梢,承担洗钱流程中最基础的‘融合’步骤,根据账务流水、卡明细以及各金融机构交换数据分析,他采用的手段是:高价向中间商购买原料,货款以正规渠道汇入中间商银行账户,中间商取出现金存入另一家银行,再转账到第三家银行,然后在购物网站高价购买奢侈品,经查证网店店主叫施薇,是双涂集团销售部员工,余少宾在秦丰旗下当销售厂长时与她有过勾搭。”
邱组长一拍大腿:“很好,这条线把双涂与秦丰联结起来了!本来上面就很奇怪,双涂为何愿意跟一家乡镇企业搞战略合作,每年主动送那么多订单,原来有这层关系!”
“我负责盯的施薇,”侦查员小李接道,“她不但现在与余少宾偶尔还有来往,还是双涂集团副总任睿海的秘密情妇,据统计近三年网店平均交易额为四千七百万,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并周密控制的金额,因为年交易额五千万以上将受到系统监控,并列入反洗钱调查范畴。其中余少宾经手的金额在九百万左右,大数据显示还有四个人与网店发生频繁交易,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中。”
邱组长道:“不要小看施薇和余少宾,大家想想,从黄海县流出九百万,到了梧湘市就是四千七百万,上溯到省城是多少?起码得五个亿,那么全国范围呢?也就是说,那股暗黑势力控制的大网每年洗钱金额达百亿以上!触目惊心啊同志们,我们不能松懈,必须周密细致地查实查透,进一步摸清秦丰与双涂之间的关系,看看除了余少宾和施薇,有没有其它洗钱渠道,我有个感觉,双涂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,黄海县还有李少宾、张少宾、陈少宾……”
侦查员老黄插道:“金融系统是另一条平行线,根据账务分析,风正饲料厂每年以货款名义在各家银行发生数千万票据业务,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转账和汇款,以及票据转贴等业务,最终竟查不清钱到底去了哪儿,其手法专业可见一斑,个人认为部分银行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。”
“金融系统要请金融办抽调人手协查,否则专业性太强没法下手,”邱组长转头问,“小顾在监听方面有新情况?”
小顾道:“有,关于余少宾的,上周他在姓姚的情妇家幽会吹嘘现在没人敢动自己,过阵子就会调到县城。情妇追问原因,他说手里有很多人都害怕的料,放出来要抓一大批人。”
“就是说余少宾为防不测,把所有洗钱记录都做了备份,这倒是突破方向。”邱组长沉吟道。
白翎主动请缨:“组长,我过去盯他,设法把东西拿到手。”
邱组长想了想:“暂时别动,否则会打草惊蛇。”
“我们的任务不就是惊蛇么?”小李不解地问。
“因为大蛇还没出来,光惊小蛇是没有意义的,”说到这里邱组长拍拍手,“今年起黄海要加快经济发展进程,其中乡镇改制也是重头戏,我相信秦丰、双涂之流别有用心的企业不会错过机会。大家继续辛苦,盯紧各自分工目标,有情况及时通气,还有,”他朝门外瞅了一眼,低声道,“随着专案组调查工作的深入,引起幕后暗黑势力的不安,正躲在角落里磨刀霍霍,大家要注意安全,无论出外办案还是休闲,一是要向专案组备案,去哪儿、干什么必须有书面记录;二是设定安全时间,逾时不回专案组将立即启动应急预案;三是尽量不去安全性差的酒吧、歌舞厅等地点,避免与社会闲杂人员发生不必要的纠纷,防止有人刻意制造混乱,听清了吗?”
白翎等人大声道:“明白!”
下午五点钟,高主任就回了家——这是工作二十多年来头一回早退,而且对县工行最大、最重要的营业部主任来说,在快要下班、柜员准备轧账的紧要关头离岗,是很严重的失职行为。因为处理账务过程中有很多业务、重要操作需要主任授权,那可不是单单按个指纹,输个密码就行,授权人应该仔细检查具体内容,判断是否符合相关制度办法,是一项看起来无关紧要,实质责任重大不容出错的工作。
扔掉拎包,坐到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,突然想起下午泡的茶因为心烦意乱都没喝一口,这会儿口干舌燥,遂起身到厨房倒了杯开水,刚回到客厅,门被打开,在正府办信息科工作的妻子李芸也提前回来了,当下均一愣。
“你回来干什么?”两人异口同声问。
李芸先回答:“明天到省城培训,提前回来收拾东西。”
“昨天不是说安排老陈出去,怎么又变化了?”
“他被抽调到什么专案组,据说从省里下来的,来头不小,做事神神秘秘,公安局里的人都不晓得他们的名字。”
高主任一颤:“查什么?”
“不清楚,两小时前老陈被叫到金融办谈话,接着有人陪着回科里办理交接,然后一起乘车离开,速度很快。”
“金融办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?”
“问过,含含糊糊说不清,可能……有人随便猜的,与什么洗钱有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