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起心里头很爽,姜葶死后姜统称赞他的次数极少,他用一只手都能算得过来,在公开场合的点名肯定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。
“咳,咳。”少典坚清了清嗓子,“今日护国侯有子长成,又添一儿媳,在中望州既是民事也是政事,无论哪样都是喜上加喜的好事。本王代表中望州敬护国侯一杯。”他想清楚不能接姜统的话,于是捧一下丁起顺便转移话题。
姜统不做主婚人是因为丁馗娶妾而不是娶妻,一位老牌公爵习惯性先考虑地位问题,也符合管理家族的经验。丁馗在家中地位十分重要,他的老婆或者妾的身份一定要厘清,否则家族的管理将会出现混乱。
答谢宴没有举办多久,所有宾客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活动,纷纷离席回去更换服装和准备新的礼物。
成人礼和婚宴是两种性质完全不一样的社交活动,参与的宾客按传统要身着不同的服装,赠送的生日礼物和结婚礼物也不能是一样的。
短暂担任管家的姜顺川很快就把管家大权交还给丁昆,因为丁府娶亲不是丁馗一个人的事情,出面招待客人的是以丁家的名义,统筹一切的还得要丁昆来做。
午后,大老远燃起的焰火引起了人们的注意,那个位置应该是峡西镇和老屋镇的交界处。
刚刚换好新郎服的丁馗跳上自己的屋顶,眺望远处有点粗糙的焰火。白天燃放的焰火是他在峡西镇十几年都没看到过。
醒目的丁财不用自己“老爷”的吩咐,飞快地跑出去打听消息。
原来这是峡西镇百姓自发为迎接丁馗媳妇准备的焰火。丁馗是在峡西镇长大的,这里的人都把他当成了峡西镇的一分子,视他为代表峡西镇的天之骄子。
这位峡西镇最耀眼的儿子要成亲了,娶的还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贵族家千金,公爵大人啊,那是放到全国都排的上号的人物。
峡西镇百姓极度自豪,他们虽然没资格参与到这场盛事里头,但谁也阻止不了他们表达心头的喜悦。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施放焰火是最高级别的庆祝方式,他们就要用这种方式迎接嫁入峡西镇的新媳妇。
丁财跑出去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搞清楚状况,得知真相的丁馗十分感动。这些淳朴的村民和镇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,他们用最热烈的方式与他分享喜悦,跟自家人没有一点区别。
不断燃起的焰火一路向峡西镇靠近,预示着新娘龙燕距离终点站-洞房越来越近,她忽然间变得紧张起来。
“唔,今晚就要和他干那羞人之事,不知他的心里是否会惦记着别的女人。”龙燕满脸通红地在想着,幸好她头上盖着一块大红布,身边的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,“不对,他家是王国老牌贵族,不会这么对有正式身份的我,何况他连珍贵的‘冰玉’也给了我,证明他的心里对我十分重视。”
龙燕的贴身丫鬟雨归可不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有多纠结,她兴奋地看着窗外的焰火,问:“峡西镇的人成亲都有放焰火的习惯吗?这焰火随着我们进入峡西镇就开始燃放了,估计会一直放到老爷府上。”这时候她也改口叫丁馗老爷。
“这位妹妹有所不知,峡西镇的人成亲极少燃放焰火,我来这里快十年了也是第一次见。应该是老爷深受这里百姓的喜爱,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如夫人的敬意。”资格最老的丁晓给雨归解释。
“哎呀,小,啊,夫人,这些焰火是专门为迎接您而准备的。”雨归差点习惯性地叫出“小姐”,听到丁晓的话确实有点小激动。
“啊,哦,”雨归的喊叫打断了龙燕的胡思乱想,她抬头隔着盖布隐隐约约看见点火光,“他们用心了。据我所知峡西镇不算富裕,开征战争税后更加没有闲钱,我这是沾了相公的光,他们肯花这笔开销完全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。”
碧雅在一旁小声地说:“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焰火,我看是花不了几个钱。”
“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想法跟你差不多,尤其碧雅你是宫里出来的人,对最底层的百姓了解不够。刚刚夫人都说了,他们并没有多少闲钱,哪怕是制作最简单的焰火也要花去一个人一年的口粮。
要不是少爷大方,以郡城最高标准的工钱请大伙做事,准备这次焰火会让百姓节衣缩食好几年。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。”丁晓感激地看着外面燃放焰火的村民。
龙燕还没过门,不太方便教训碧雅,丁晓主动担起责任教育不了解民间疾苦的碧雅。
“哦,是奴婢想错了。”碧雅低下脑袋。她们这群宫秀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丁馗做妾,如今龙燕过门,她们的希望少了一半,心里面是挺复杂的。
乾佑高高地飞在迎亲队伍上方,身兼数重任务。
首先是保证新娘的安全,万一有焰火射到花车上就有麻烦;其次让当地的百姓见识一下魔法师,见识一下能够飞天的魔法,算是回馈乡民的热情;最后让来宾看看丁家的迎亲队伍有多豪华,让龙家感受感受丁馗对龙燕的重视。
在大闹望山城回来后,丁馗立刻传讯给平中郡城的姜顺川,安排了把闻香阁幽幽姑娘带回峡西镇的事宜。这次姜顺川回家就真的把幽幽带回来了,乾佑自然满心欢喜,完全不顾是否会影响到师门脸面,全心全意地替丁馗做事。
一路尾随迎亲队伍的龙坦不断地叹气,“哎,妹妹真是嫁对人了。哎,有几个新娘出嫁的时候空中有魔法师护送。哎,到我娶媳妇的时候会有多寒酸。”
当丁仲驾车驶进峡西镇,飞向空中的焰火更加密集,街道两旁挤满看热闹的人。这里面各类人士都有,有当地的居民、附近的村民,有贵族的奴仆、车夫、侍卫,有贵族家看热闹的公子小姐,他们不单只看还准备了鲜花迎接今天的新娘。
木匠带着近十岁大的儿子和他那嘴碎的媳妇也挤在人群中,“啧啧啧,这花车到底花了多少钱改装?轮轴底下垫了多少层弹片?一满碗水放到马车里面都不会洒出来,小侯爷的小夫人会不会在车里睡着了?”
“小夫人的事你也敢想?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侯爷家的高人比你厉害太多,去了侯爷府上那么多次,屁本事都没学回来一点,别把咱家的娃也给带笨了。”木匠媳妇将儿子往自己怀里拽了拽。
“你个土婆子好意思说我,在侯爷府上厨房帮工时间够久了吧,现在烧的菜还是忒难吃。”木匠忍不住反击。
“那也得怪你,自己没多少本事挣钱。你知道人家厨房里有多少调料?平常吃食用得都是什么料?好吃的一顿能吃掉你倆月工钱,你吃得起嘛你?”木匠媳妇一翻白眼,一顿数落回去。
“你能,就是嘴巴会说,你有隔壁王大婶挣钱多吗?别说了,开始派喜钱了。”木匠眼尖,看到迎亲队伍里有两人翻出钱袋,那架势是准备出来扔喜钱的。
没错,姜操和姜瑜准备扔喜钱了。
他们兄妹年纪比丁馗大,辈分却小一辈,不太适合留在老宅观看丁馗的成人礼,一大早就跟着敖羽跑黑土城去了。这时路边的群众向花车扔出鲜花,就该姜氏兄妹出来派喜钱,是早就已经分配好的事情。
在一个不起眼的房檐下,欧阳冲和蔡刚靠墙而站。
“执杖魔法师随队迎亲,伯爵和侯爵相差就这么大吗?”欧阳冲叹道。
“师兄,要还是按以前的想法看丁师弟,那你就大错特错了。”蔡刚难得在欧阳冲面前大胆说话一次,“没看到连大师兄都跟丁师弟混吗?丁师弟身边都是些什么人?我们与他的差距根本和爵位高低无关。”
欧阳冲略感意外地看一眼蔡刚,问:“那你说和什么有关?”
“这个嘛,我也不大说得上来,总之丁师弟跟我们就很不一样,尤其是他对身份低贱的人的态度。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出身,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。”蔡刚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。
“再有能力的人没有高贵的出身,最终还是会沦为出身高贵人的手下,丁师弟不过是在收买人心罢了。当然我们没他那么会装,这也算是个差距。”因家族关系欧阳冲对丁馗的成见依然很深。
“或许是你说得对。”蔡刚没有继续跟欧阳冲辩论,不过心里决定要跟欧阳冲保持距离,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跟着他。
容光焕发的丁馗站在老宅大门前,有太多双的眼睛看着他,他不能露出哪怕一点异样的神色。这是政治包办婚姻他必须将场面功夫做足,将会给丁、姜、龙三家带来好处,不能因为他个人的喜好受到影响。
新娘乘坐的花车缓缓地停在丁馗的面前,丁晓来到车下,守在马车台阶旁,碧雅则守在车厢门前替即将出来的龙燕引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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