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,他和温岁并不适合,他们在某些方面太过相似,自私任性,长久也只会争吵,他的耐心也有限,心也不在她身上。
谢延舟看着闻柚白冷下脸,知道她不是吃醋,他有几分怀念她从前吃醋的模样,那时候她还爱着他,尽管那份爱意或许是建立充满欺骗的信件上。
这聚会是盛司音给她出生没多久的儿子办的,周太太也来了。
谢延舟放闻柚白和周太太再聚,周太太看了眼她,调侃:“吃醋么?”
闻柚白失笑,并不语。
“是因为他身边从不缺爱他的女人,还是因为那个被他捧在掌心的温家千金大小姐?他在情场中如鱼得水,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,所以你曾经患得患失么?”周太太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,“谢延舟这样的男人其实不少,他可能是真的爱你,但他更爱自己,这是正常的,在爱情里也要有独立的人格,他要多情,要体面,要恩情,他怎么会对曾经的女人不管不顾呢?我说的这个女人,是温家大小姐。”
他的话术是,仁至义尽,还要有适当温情,知恩图报,断不可如此心狠,说白了就是四处留情。
闻柚白笑了笑,真诚地谢谢周太太。
“他现在对你是真心的吧。”周太太轻叹,眉目惆怅。
“是不是都可以。”闻柚白语气淡淡,并不在意,“我结过婚,过去的情谊在我领到结婚证的那一刻,就消失了,谢延舟和谁在一起,曾经爱过谁,现在爱着谁,我都不在意了。”
“算报复么?至少你结过婚,谢延舟没有,也算是另一种公平了。”
闻柚白想起了徐宁桁,笑了笑:“我前夫是个很好很优秀的男人,他不是我报复的工具。”
周太太抬眼,余光瞥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高大身影,唇畔的弧度轻轻扬了扬:“闻律师,你什么时候休假,想邀请你去周家玩玩,我们家老太太很喜欢你,很想见你。”
闻柚白心微微一颤,她不是愚蠢之人,谢延舟暗示过,周太太现在又这样提示了。
她抿了抿唇:“是想见我,还是想见我母亲?”
“都想的,你母亲她和温老太太不怎么像。”周太太笑了笑,又开口,“闻律师,如果你有什么需求,都可以跟我说,老太太那边说是想替温老夫人补偿你。”
闻柚白神色微怔,只是摇头,却不再说什么了。
她和周家老太太面都没见过,何况,算什么补偿呢?温老夫人不欠她,她现在都觉得这一切很荒诞,若非要扯到欠债,她们也只欠许茵的吧。
闻柚白心脏莫名地纠结成了一团,可笑又可悲的是,和许茵比起来,她反倒成了幸运的那一个。
谢延舟背靠在了墙上,宴会厅的光线在这里被垄断,他停留在了阴影中,周身弥漫着低沉的气压,他的手缓缓地攥紧,又慢慢地松开,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起伏,明亮的光就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,只要他伸出手,就能碰触到光。
他垂着眼睑,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阴翳,心中的悲哀却是,或许他永远就只能留在黑暗中。
她刚刚提起徐宁桁的时候,眼里的光灼得他生疼,曾几何时,这样的光芒只属于他,或者说,被他偷去了几年。
从她受伤住院以来,他有再见过她的笑容么?明明她曾经总是在笑。
在他漫长的、冷清的年岁中,她带来了别样的色彩,不能在阳光下跳舞,她就在深夜的昏黄灯下旋转,就算空无一人,她也能笑得璀璨明亮,仿佛她站在了最高舞台上,有万千的支持者。
明明生活不如意,但她依旧热爱生活,明明吃过许多苦,但一点点的幸福就能让她满足,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,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,聊不完的话题,发不完的消息。
“谢延舟,你有没有吃过这种大肠包小肠,是糯米的,很好吃,下次你也来吃好不好?”
“谢延舟,你看今晚的晚霞,好漂亮。”
“谢延舟,你今天有没有想我?我有一点点,就只有一点点想你。”
他那时回消息很少很少,但她发来的每一条消息,他都看过,且认真地记在心里,只是他嫉妒又小心眼,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和徐宁桁来往的那些信,她也是这样同徐宁桁分享。
所以,他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,她现在给他的,她也曾给过别人。
谢延舟生出了惧意,害怕自己的执念会万劫不复。
他闭上眼,可他明明早就想明白了,最差的结果就是失去她,他已经遭过一次了。
*
闻柚白知道小惊蛰在谢老太太那边,和周太太分开后,她就去找老太太了。
老人就经不得生病,一病,生气就少了许多,看着脸色苍白,没了从前的红光。
闻柚白看到她这样,心里有点酸,又有点软,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,时间就是这样残酷,谢奶奶也老成这样,几年前她还精神矍铄。
谢老太太笑眯眯的,她很爱小惊蛰,但不舍得去摸她脸,想着老人带着死气,可不能沾染了小孩儿,她是个踏进棺材的人了,小惊蛰还小呢。
小惊蛰却主动趴在老夫人的膝盖边边上,仰着头,说着她最近做了哪些事,她爱好多,心也野,一会爱运动,一会又玩艺术,还说起她去看了小熊猫,还想再养一只小熊猫,把老太太逗得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。
她嘴巴甜,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太奶奶。
谢老太太年龄大了,可喜欢她这样的活泼气,老太太前面虽然生病没见小惊蛰,但也让谢延舟,送了她不少好东西。
老太太不知道闻柚白进来,说道:“这丫头像极了小柚白,但比柚白嘴巴甜,会来事,柚白从小吃了太多苦头了,就是想甜,估计都不晓得要是怎么讨好人。”
一旁坐着盛司音,她逗弄着育儿嫂手中的儿子,听到这话,笑着回:“她是被柚白宠着,没吃什么苦,不然哪能笑得这么甜……说曹操,曹操就来了。”
她一转眼,看到了闻柚白,笑意更深。
闻柚白还没见过盛司音的孩子,她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后,就走到盛司音旁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