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意还是副慵懒无畏的模样,闻言也不觉得感动,反倒是嗤了声:“你既打定主意要护着那谋害我之人,便是留千万把刀抵在我背心,又何必多嘱咐这半句。昨日我没死,明日指不定就倒在哪条水沟,血顺着就流到你所在的大狱里了。”
她说得绘声绘色,青衣脸色又白了两分。
“也好。”如意抚掌,“你总归恨我,到时候大仇得报,当浮大白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青衣急了。
“哦,不爱喝酒啊?”她挑眉。
脸上涨红,青衣实在拿她没法子了,恼道:“我不恨你,是我对你动手在先,你要抓我我无话可说,只是——”
他咬牙闭眼:“我不是要维护他们,是我母亲还在他们手里,我半个字也不能说。且不说我能不能指证,就算我指了,以他们的势力地位,你们又能如何!”
沈岐远终于开口:“只要你肯作证,徐厚德与他的同党,没有个人能逃得出宗正大狱。”
青衣震:“你……”
他很想提醒他,徐厚德乃当今国舅,岂是那么好入狱的?
可扫眼这人的脸,青衣又将话咽了回去。
这人好像没有说大话。
“至于你母亲,我会提前将她带回你身边。”沈岐远道,“只要你敢随我进宫作证。”
青衣眼眸亮了瞬,却又飞快摇头:“不可能的,我们每个替黑市办事的人,家人都被扣在他们手里,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寻着的。”
如意也听得有些诧异。
沈岐远哪来的自信,这种条件都敢提,万找不到人亦或者没救出来该怎么收场?
可面前这人又重复了遍,语气笃定:“我会提前将她带回你身边。”
背脊颤抖起来,青衣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镣铐。
若不是被人捏住把柄,他也不愿意枉杀无辜,若他不是杀手,若他身清白,那么,那么——
他侧头看向旁边的姑娘。
如意神色疏懒,却是没看他,只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沈岐远,目光从他淡然的眼角滑到轻抿的唇上,微微含笑,又若有所思。
“成交吗?”沈岐远问他。
收回目光,青衣艰难地点头:“成交。”
马车行过供神街,如意掀开车帘往外看,正瞧见会仙酒楼似在修葺房顶,门外站着的伙计们闲聊:“上回找的那泥瓦匠手艺也太差了,这才几日,刚修补好的房顶就又漏雨了。”
沈岐远突然皱眉:“停车。”
车夫猛地勒马,如意个没坐稳就往前倾。
两只手同时伸出来扶住了她。
沈岐远漠然抬眼看向对面,青衣的视线与他对上。
僵硬片刻之后,青衣先收回了自己的手。
“坐没坐相,无怪要摔。”他也没好气地拂开她,头也不回地下车去。
“大人。”伙计看见他,连忙行礼。
沈岐远问:“这酒楼上次修房顶,是不是三日前?”
“是啊,四日前夜里场好大的雷雨,三楼屋顶就漏了水,第二日掌柜的便遣泥瓦匠来修了好久,不曾想昨夜场雨,竟又漏了。”
伙计边说着边往上指了指。
沈岐远顺着看上去,眼神微微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