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枕山?
想起那人身上奇怪的气息,如意猜到了二,但真站在他面前,看他自眉心透出神光的时候,如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人间浑浊无法修炼,青神驻守已是惩罚,为何还会有别的神仙自甘堕落?”
她倚在朱红宽椅里,脸上不见丝毫惧色,倒是先问了他这么句。
门扇合上,四周杀气顿起,宋枕山没有手软,斩妖剑翻便直取她咽喉。
神仙对妖怪的压制是天生的,般小妖看见他的剑光就动不了了,只能乖乖等死。面前这妖怪倒不愧是沈岐远看上的,眨眼间就带着整个椅子避开了他的攻击,反手捏住他的手腕,往下按。
仿若千钧铁石尽压腕间,宋枕山被迫低下了半幅身子。
他瞳孔微缩,杀气却也更盛,挑开她的手,七个泛着金光的法阵便在她四周展开。
虽然成神比沈岐远晚上千年,但宋枕山精通阵法,杀妖的本事甚至比他厉害些。指尖捻,那刺目的光就穿透了如意的身体。
如意眉间霎时泛出抹妖冶的红来。
她眼眸几闪,变得浑浊,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,迎着金光,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朝宋枕山还击。拳到肉,招拆骨,出手极快,落得也实。
宋枕山勉强接了几招,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她。
为什么妖怪能在他的阵法里安然无恙?甚至妖气还比之前更强了些。
来不及多想,她五指成爪,从他耳侧堪堪抓过,阵刺痛接踵而至。房内帘帐翻飞,上好的瓷器摆件顷刻碎成齑粉。
宋枕山沉眉,“嗬”地吐气开声,手中剑气暴涨,剑尖拖出缕金光,击穿了后头的红木博古架。
如意站在博古架前,侧颈慢慢溢出丝血色。
她有些不耐烦了,浓厚的妖气自眉间溢出,毫不收敛的力量硬生生将四周的阵法挤压、碾碎。金色的阵法“嘭”地爆裂开,在宋枕山震惊的眼神里化作片闪烁残光,消散落地。
片狼藉之中,她伸手掐住了他的咽喉。
“小神君。”如意双眸血红,似笑非笑,“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铺天盖地的压制力越过了神妖本该有的克制,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。
宋枕山有些恍惚。他行走世间已有千年,不是没遇见过厉害的妖怪,但厉害成这样的,她是头个。
收回了手里长剑,他垂眼,语气仍旧不善:“你既这般厉害,直接渡魏子玦成妖永生便是,作甚在这人间折腾沈岐远。”
眼里的红色慢慢褪去,如意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掐着他脖子的手:“人各有志。”
魏子玦厌倦了漫长而乏味的永生岁月,他就想做个有血有肉的人,她岂能强渡。再说了。
“什么叫在人间折腾沈岐远?”她扬眉。
宋枕山气极反笑:“神妖殊途,若是结合必遭天谴,你觉得自己为何能安然无恙地与他鬼混。”
如意怔了怔。
她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,突然想起他那遍布整个大乾的神识。
就算青神有守护个朝代的职责,他这么做也太过浪费精力,不是个好选择——除非他的神识不是为了监管这世间的妖力,而是为了遮盖。
沈岐远用自己的神识,遮住了漫天神佛的耳目?
心里轻轻跳,她下意识地问:“为什么?”
那点欢愉哪值得这么大的代价。
宋枕山张口欲言,又咬了咬牙根:“不重要了,天罚将至,你若还有半丝良心,便与我起筑天穹,护护这大乾的百姓,也算免他后顾之忧。”
天罚罚青神,也会罚世间苍生,所造成的切后果都需要青神去弥补。沈岐远先是颠倒了云程案的黑白,又与她这个妖怪纠缠不清,数罪并罚,劫数不会小。
昏沉的天边已经隐隐有雷声,如意脸色有些发白,却还是点头:“可以。”
宋枕山立刻以会仙酒楼为起点立阵。
冰雹夹着暴雨越下越大,砸穿房屋,砸死家禽。闪电在苍穹上裂开,大地也随之微微震动,远处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,整个天地都如要毁灭般混沌。
宋枕山手里的淡黄色光芒扩散得很快,但在广袤的天地间还是显得微薄,冰雹和大雨穿透那层光,只削弱了些许力道。
他皱眉,正再想催催自己的经脉,就感觉股浑厚的黑气从背脊爬了上来。
那气息充满了杀戮荒淫和血腥,肮脏浑浊,碰着就让宋枕山干呕不止。但它实在强大,越过他的指尖就将他那层摇摇欲坠的光晕托起,像把巨大的黑伞,在苍穹下缓缓撑开。
冰雹慢慢变小了,但雨势难减,饶是修了足够多下水渠的临安,也眼看着涨起水来。
宋枕山焦急地回头,却见柳如意脸上派淡然,甚至是懒洋洋地垂着眸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