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么瞬间如意觉得自己在做梦,也只有做梦,沈岐远才会这么不顾切地朝她奔过来。脚下万妖如河,天边电闪雷鸣,他却还紧紧抱着她,胸膛结实又温暖。藲夿尛裞網
她眼尾有些发酸,仿佛有积累了好久好久的委屈即将决堤。
早干嘛去了呢,如果知道再来次的选择还是她,那他早干嘛去了呢。
这世道谁没了谁不能活啊,她也不是非要跟他在起,只是他既然朝她迈了步子,又怎么能在她欣然回应之后突然止步不前?显得她很蠢的呀。她潇洒了三千年了,没道理总在他这条阴沟里反复翻船吧,不要颜面的吗。
气性上来,她掐了他把。
“嘶。”沈岐远轻吸凉气。
如意骤然笑开:“会疼,那就不是梦。”
可是,若不是梦的话……她神色又凝重起来,抱着他的脖子往下看了看那汹涌的妖群,又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即将破云而来的天罚。
上天无路下地无门,好不容易窥他半点心意,难不成就要殉情于此了?
“不对啊。”她看向沈岐远,“你的神识呢?”
他已经恢复了青神相关的所有记忆,照理说神识应该像以前样遮住了神佛才对,怎么会还是有天罚?
沈岐远眼神很专注,似乎在捏阵,倒也抽空答了她声:“放心,定不会叫你伤着分毫。”
若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,多少还能被他这镇定自若的风姿给迷住,但她是知道这天罚的厉害的,就算天罚扛过去了,下头这群妖怪也能将他们撕成碎块活吃了,这要多大的神通才能全身而退?
如意皱眉抓紧了他的衣襟。
沈岐远被她勒得呛咳声,眼皮无奈垂下:“你先前问我信你还是信我的神明。我现在也想问你——信我,还是信这天地?”
那废话。如意撇嘴,天地是万物之本,她再心悦他也不可能信他能越过天地去。
可看着他那十分认真的眼神,她鬼使神差地就答:“信你。”
面前这人骤然笑,墨眸如有春水荡碧波,眼下泪痣也似山间云月温软开去。
这突如其来的无边美色叫如意恍惚了瞬,待她回过神来,他手里的诀已经捏完,四周落下了张缥缈的网,见风而长,远远地朝那天边惊雷而去。
“难得你选我。”他声若玉磬摇风,愉悦又释然,“那便不能叫你失望。”
话音落时,轻纱般的网正好在前头里开外的地方停下,呈半圆状拢出个百来丈的围屏。有妖怪冲过去,那看似脆弱的网却是牢牢将其拦下,任凭它怎么冲撞也丝毫不动。
后头的妖怪不知情况,前赴后继地往前堆叠,等他们二人飞至时,那张大网里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片。
“小心。”如意拉了拉沈岐远。
妖怪们堆叠在起,顺着网越叠越高,已经与他们所在的地方齐平。
沈岐远停下了步子,带着她落在旁边的参天大树上,右手抱着她,左手合拢,那张网便跟着围起,将多半的妖怪都困在了里头。
可是,这么多的妖怪也不全是最低等的小妖,也有识货的大妖,见势不对,立马尖啸声,于是众妖合力攻击那纱网,下两下纱网尚没有破,但看起来也撑不了太久。
就是此时,天罚落下,沈岐远撑起无边浩瀚的穹顶,唯独只留网所在那处空隙。
咔——
惊雷动天地,如意还没来得及害怕,就被人捂住了耳朵。
她愕然抬头。
电光之中,沈岐远温柔地低头看她,嘴巴张合,不知在说什么,但他的掌心温热,很快就让她镇定下来。
他居然故意引天罚来降妖?
头上的穹顶结实如同新天,比她当时和宋枕山竭力弄出来的那个不知好了多少倍,别说雷了,连雨水也没透下来滴。
这人的修为哪里是区区青神该有的?
上次的天罚好像给了他足够多的经验,眼下他再看那天光,已是胸有成竹,数着天雷落了五下之后,便将那处的缺口也补上。
如意想回头看,被他伸手挡住。
“今日如果不是它们死,就是你死。”他垂眸看她,认真地道,“它们救你,你会报恩,它们杀你,你也不必留情。”
她慢慢听完,眉梢微动:“你在安慰我?”
沈岐远没否认。
她现在是妖怪,那头死的都是她的同类,即便他没有做错,也怕她看了不开心。
如意倒不是不开心,她只是觉得今日之事太大,定然瞒不过妖王,妖王若执意要对沈岐远出手,那该如何是好?
愉悦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,两人就得面对个事实——就算心意相通看,他们的身份立场也依旧不共戴天。
“啧。”如意挠了挠耳鬓,“真烦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