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崇州果然在。
清白的月光与路灯缠绕,似乎下着雨夹雪,他倚靠车门,低头点烟。
淡漠,英气,身姿笔直。
黑暗里,风吹得烟头忽明忽昧,唯独他身上的白色薄绒大衣,很醒目。
陈崇州是一个很适合秋冬的男人。
他干净,却有一种陈旧的味道,越是萧条落寞,枯萎的城市,他的沉郁淡泊,越显得浓烈。
老电影,港式胶片,染过水墨的混沌迷离的色调。
禁欲,北海道铺天盖地的大雪,高级光泽感。
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气质,集于他一身,矛盾却不冲突。
他比街头巷尾的陌生男人,也比陈渊,更为复杂,莫测,极端。
沈桢收拾了一条毛毯,出门。
旋风刮过堆积的桑树叶,打在陈崇州风衣下摆,扬起一角,露出红棕色的毛呢西裤,手背骨节与高挺的鼻梁冻得隐隐发红。
他目光游离在道旁光秃秃的树杈,抽了口烟。
灰烬有半寸长,坠在他皮鞋尖,陈崇州下意识抖掉,直到沈桢的影子忽然覆在上面,他动作停住。
仍没抬头,带点恣意的痞气,“心疼我?”
“你要睡大街,我只当打发乞丐了。”
他抿唇笑,眼角几分桃花味,撩人得很,这副面目,他倒是藏得深。
沈桢认识他近半年了,头回见。
她腋下夹着被子,搓了搓发凉的手。
陈崇州走过去,握住,潮热的手掌完完整整包裹她。
“嘴挺硬。”
“我下楼消食。”
他掀眼皮,“十点半消食?”
“宵夜。”
沈桢没抽回,任由他焐热。
淡青色的胡茬,淡青色的雾,和一双浓黑的眼睛,陈崇州的唇边一团呵气,溃散开,眼睫上凝着水珠。
分明疲倦得潦倒落魄,又清俊矜贵得不行。
这男人,少女,妇女,老妪,都通吃那种。
少女对陈渊的兴趣倒不大,岁数小,中年熟男的魅力往往欣赏不到点子上。
陈渊的熟味,极致了。
有阅历的,有成就的,高标准的轻熟女,熟女,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。
陈崇州倾轧住沈桢的影子,在昏黄冰凉的光火下,像是融于他身体,淹没进他怀里。
“你是不是装的,手比我还暖。”
他应声,“装的。”手臂挪开,烟丢进草坪,专注凝视她。
“和好么。”
沈桢把毛毯塞给他,“不和。”
他一推,“不和,拿走。”
“耍无赖啊。”
迄今为止,真没人说过他无赖。
尤其是女人,哭诉他无情无义,没良心的,倒不少。
她胡乱叠个方块,放在引擎盖上,转身走。
“甩我?”陈崇州拽住她,“沈桢,你甩我?”
“倪影甩你多少回了,我不能甩一回?”
他皱了下眉,“可我没求她和好。”
她一顿,忍笑,“你现在求我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