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,曾经的陈崇州根本不忍心这般对待她。
倪影咬着牙,被逼至死角,脊背撞击在屏风,疼得四肢一蜷。
他移开视线,再次看向陈智云,“二叔是一定保她吗。”
后者只笑,没回答,“你父亲在书房等你,别耽误了。”
陈崇州熄灭烟头,扬长而去。
陈智云拽倪影起来,一脸不耐烦,“有意义吗?移情别恋的男人眼中,你的眼泪毫无价值。”
这一刻,倪影才体会到天崩地裂的滋味,她自恃的旧情、旧爱溃不成军。
她面色苍白,难以抑制颤栗,“我不会放过她,不会放过他们。”
陈智云居高临下俯瞰,不明的情绪一闪即逝。
***
那头,陈翎正在省办公大楼,拜访一位满头白发学者模样的男人。
男人沏了一杯茶,“在省厅习惯吗。”
“适应中。”陈翎接过茶杯,“惦记您特意过来。”
“惦记我?”男人大笑,“爬上高位了,开始打哑谜,不诚实了?”
陈翎也笑出声,摩挲着手中警帽的帽檐,“冬季潮寒,我买了膏药,专治师母的关节炎。”
“她周日在家,你亲自送一趟,你师妹也从外省机关调回本市了。”男人颇有深意看着他,“她可是为你主动请调。”
陈翎不露声色,“师妹一直黏我,等她成家,我也解脱了。”
男人察觉他的推诿,打趣问,“你什么时候安定下来,有心仪的对象吗。”
他抿唇,漾起一抹笑纹,不语。
男人叹了口气,“你师妹知道,恐怕要伤心了。”
陈翎回避这个话题,话锋一转,“张盛管辖区的一起诈骗案,您通知。。。”
男人抬手,制止他说下去,“你明白一线和仕途的区别吗?一线战场,你直觉认定他鬼鬼祟祟,疑似罪犯,你可以追踪他,宁可错捕一千,不漏一个危害社会的分子。然而在仕途,你的一言一行,一个决策,一个念头,若是差强人意,你底下虎视眈眈的同僚,一秒就会掀翻你的位置。”
陈翎心口顿时凉了几分。
郭霭旗是教员,隶属省领导班子,目前在职的一百多名局处级人员,基本都是他的学生。
当年陈翎在边境捣毁工厂窝点,授一等功,也是郭霭旗亲手给他换上制服肩章。
他最了解郭霭旗的政治风格。
开场直接打圆场说教,这事,往往成不了。
果然,郭霭旗语重心长提点他,“你没有依据,强制拘捕陈太太,她反告你一状,泼脏你和沈桢有不与人知的私情,才如此激进帮她出头,你的生涯永远有一笔污点,你懂吗。”
陈翎仍旧不准备罢休,“您清楚我的为人,陈智云虽是我二哥,他包庇亲眷,我也绝不容他。我掌握的隐情,倪影千真万确涉嫌雇凶伤害罪,我非抓她不可。”
对面的男人语气温和慈祥,“你掌握的隐情是现场录像,还是证人供词。”
陈翎表情一滞。
“仅凭一面之词,不排除她们存在恩怨,蓄意诬告。”他半认真,半玩笑,“陈翎啊,我指控你诈骗我一百万,可没有人证与物证,我的指控在法律范畴成立吗?陈太太是同样的道理。你干了十三年基层,立案侦察的基础是证据,而不是你怜悯弱者,强者有罪论。”
郭霭旗走向办公桌,背对他,“冷静一些,回去吧。”
陈翎静默良久,敬了一个礼,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