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其沦为阶下囚,不如殊死顽抗,守住防线,雇主兴许念及他的忠诚,养他一家老小。
他咬牙,“和陈翎拼了——”
国字脸拿起武器,大花臂敞开棉服,胸口系着一圈土制炸药,他摁下打火机,“陈翎,放下枪,撤出厂房!”
陈翎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。
“你不活,连累自己兄弟陪葬吗?他们跟着你混口饭吃,不是跟你送命的。”
大花臂嗤笑,“我这伙兄弟,人人有前科,在社会上不容易混,我关照他们,他们心甘情愿。”
陈翎按照他的指示,卸掉弹夹,滑到远处,又撂下抢。
“自己走。”
这种场面,陈翎经历过不下十次。
暴徒要么同归于尽,要么毁尸灭迹。
显然,大花臂怕死。
他势必选择给在场的其余人灭口。
包括他阵营的人。
只活自己。
那么炸弹会在沈桢这头引爆。
陈翎大脑飞速运转,一手拆防弹衣,一手不着痕迹示意陈崇州。
他退到楼口的一霎,防弹衣飞向东南方,“当心身后!”
这招调虎离山果然奏效,国字脸下意识扭头,陈翎纵身生扑,将他扑在地上,手铐一环铐他,一环铐住地桩,完全动弹不得。
解决了国字脸,陈翎反手握紧陈崇州的小腿,合力拽上沈桢,防弹衣牢牢地裹住她。
大花臂不知在哪捡起一柄铡刀,直奔何佩瑜,陈崇州眼神发了狠,迎着他冲过去。
他手里也有铁棍,锃亮的寒光明显准备照着颅顶砍。
陈翎情急,猩红的瞳孔猛涨,“老二!”
倘若他劈下来,大花臂非死即残。
一则,不是人质正当防卫,二则,不是出警专员。
所谓的救助,立场不合法纪,属于蓄意伤人致死。
陈崇州的后辈子彻底毁了。
“老二,你回来!”陈翎飞奔,撞开他。
这一撞,陈翎轧倒了近在咫尺的大花臂,陈崇州被撞得前扑,扑在这层楼的边缘,他上半身悬空,拖住何佩瑜左臂,耗尽全力提上来。
而陈翎死死压制住大花臂,手勾住散落的麻绳,给他双腿扎了个死结。
紧接着,惊天的爆破声炸裂了石板梯,陈崇州被气浪轰开数米之外,四五名警员涌入,人影交织,他筋疲力尽,平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,天花板震落的墙皮像一场灰色的雨,那些雨点又幻化为墨水,在他眼底融合溃散,天塌地陷。
当一切归于沉寂,领队的小赵走向陈翎,“陈厅,您侄子——”
陈翎也满身的灰土,他背对那摊狼藉,“拘捕吧。”
小赵点头,“是。”
陈崇州一动不动,任由他们上铐,押赴一楼空地。
沈桢从剧痛中回过神,踉跄爬起,扑上去截住小赵,“为什么押他?他没有绑架!”
小赵为难,“富诚的企业公款案暂时没结案,他是潜逃。”
“他有什么罪?”她哭着,“三叔——”
陈翎仍旧背对这边,沈桢从后面抱住他,用力扳向自己,“你不是查明了吗?幕后黑手是陈政和肖徽,他无罪啊!”
陈翎轻轻抹掉她锁骨流淌的鲜血,捂住伤口,“陈政缺一份终审的口供,录完后释放老二,他才算无罪。沈桢,我今天护不了他。”
她呆滞着,又啜喏一遍,“可他分明无罪啊。。。”
陈翎按捺住悲愤,“要遵守法律流程,无罪不是我决定,必须批准,老二是擅自逃离。”
沈桢骤然瘫软,他脸色一变,伸手搂住,“救护车!”
警员接过她,由医护人员扶到担架上,风风火火抬出厂房。
陈崇州无比潦倒伫立在废墟中央,注视第一辆救护车驶离,他收回视线,垂眸看破败的地皮,“三叔,沈桢和我母亲,拜托你照顾了。江蓉不会罢休,也许再次雇佣黑鸡。”
男人皱眉,闭上眼,“清楚你面临什么吗。”
“我清楚。”
“你太倔!”陈翎扯衣领的力道大了,制服扣崩断,“只差一步。你父亲的口供在录了,你已经撇清干系了。”
陈崇州笑了一声,“三叔,我要保全的人安然无恙,我不后悔这一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