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青柏这才发觉自己还没来得及换下官服,苏父的官服也是紫色的,是天子近臣才能有的荣耀,女见起身男见理衣,这是规矩。
其实在穆青柏府上,两家关系又这般近,可以不用遵守这些繁文缛节的规矩,但是苏暖玉故意打趣他才站起来的。
穆青柏被她这么一打趣,咳嗽了两声说道,“我忘了,我这就去换下来。”
苏暖玉出声拦下他,“不用这么麻烦,我来是给你送谢礼的,多谢你在遂州的时候替我挡了杀手的那一刀,然后给穆伯母也带了些东西,我许久不曾见穆伯母了,希望她还愿意见我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苏暖玉低垂着眼帘,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复杂,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伯母。
“不用担心这些,你能来看她,我母亲定是高兴的,我救你本就是理所应当,你反倒要备礼来谢我,当真是与我生分了。”
苏暖玉让浅月和春桃将带来的礼盒打开,“不是什么过分贵重的东西,一方谢盛纹大师做的澄泥砚,一卷张轩大师画的《轻舟已过万重山》,其他的便是给穆伯母准备的补品了。”
穆青柏听见澄泥砚之后,眼睛亮了一瞬,“苏伯母竟舍得将澄泥砚拿出来送与我,我记得这方砚台苏伯父已经珍藏了十几年,我曾经几次想要高价从苏伯父手里讨来都不成。”
见他对澄泥砚爱不释手,苏暖玉脸上浮现笑意,接着说道,“我母亲还特意让我送了一盒血燕来,这东西难得,这几年市面上越发的少见,大多都是些碎渣子,完整的大多都送到宫里头孝敬各宫的娘娘们了,我母亲也只得来这一盒。”
血燕被单独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头,穆青柏虽然不大懂这些补品,但也听说过血燕的昂贵与稀缺,“这么贵重的东西,还是拿回去让伯母服用吧。”
“穆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,既然是送来的礼,哪有拿回去的道理,左右是我母亲的一番心意,穆大人可别让我回去不好交代。”
穆青柏知道拗不过苏暖玉,只能让府里的下人将东西都收下去,唯独那盒血燕则是让人送去了穆母的院子。
穆青柏前头带路,领着苏暖玉去穆母的院子,穆母的院子在首辅府一处僻静的角落,虽然僻静但是阳光却很充足,今天日头不错,穆母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目养神。
旁边伺候的嬷嬷看见穆青柏带着苏暖玉从外头进来,也同陈伯一样的反应,“苏、苏二小姐?”
穆母本就没在睡觉,听见嬷嬷的话后立刻睁开了眼睛,“王嬷嬷,你说谁来了?”
“伯母,玉儿来看您了,可曾叨扰您休息?”
见到了穆母,苏暖玉还是心里没底,步子都快迈不开了,生怕穆母会给自己甩脸色看。
然而穆母只是坐起身来,楞楞地看着苏暖玉,“呀,是玉丫头来了,快些过来让伯母看看?”
苏暖玉走到穆母身旁,穆母一把就握住了苏暖玉的手,已经有些老态的双眼里逐渐蒙上一层水雾,“当真是你这狠心的玉丫头,我还以为到我死了的那天,也见不上你一面!”
“小没良心的,你小时候我多疼你,怎的现在除了逢年过节让人送东西过来,竟是一回也不肯来走动了,难不成伯母我还会吃了你不成?”
说着说着,穆母就落了泪,苏暖玉眼里也泛起泪意,愧疚地哽咽道,“伯母,是玉儿不对,玉儿给您赔罪!”
原本以为穆母会因为当年她的执迷不悟而对她心生芥蒂,但如今再相逢,穆母依旧是当初那个像是母亲一般疼她爱她的长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