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梦里却没有那些一直在纠缠着自己的死亡和恐惧。
一片寂静的黑暗里,他感觉自己像是沉没在水中,充盈着静谧和安详。
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,眼前却一片模糊,看不分明,只能隐约窥见远方的光,带着宛如潮汐的涟漪。
而当他试图舞动手足的时候,那一片黑暗却仿佛破开了,他又重新回到了空空荡荡的大厅之中。
悬浮在半空。
当槐诗低下头的时候,看到了正出神演奏着的自己。
就好像整个人被分成了两个,一个物质的自己沉醉在演奏之中,可精神的自己却仿佛乘着旋律,挣脱了身体的束缚,飞翔在空中。
忽然发现,柳东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厅。
他好奇地徘徊在四周,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穿透墙壁,像是幽灵一样,自由地行动,但是却无法离开石髓馆的周围。
好像被无形的墙壁囚禁在中央一样。
这是保护哦,槐诗,不要误会别人的一片苦心。
虚幻的乌鸦站在墙外的枝头看着他,好像洞彻了他心中的想法:源质分离是一件异常危险的行为,倘若没有石髓馆的庇佑,如今的你恐怕已经像是黑暗中的烛火一样,被什么鬼东西盯上了吧
说着,它扇了扇翅膀,将爬上墙头的槐诗一翅膀扇了回去:友情提醒,在水银阶圆满之前,不要在其他的地方做这种尝试了。
就好像醉酒或者做梦一样,槐诗甚至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,如落叶一样飘荡着,晃晃悠悠地飞翔着,徘徊在石髓馆里。
很快,他就在三楼的盥洗室里找到了鬼鬼祟祟的柳东黎。
趁着槐诗拉琴的时候不注意,他已经偷偷跑到了三楼的厕所里,反锁了门,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,确定没人注意之后,然后伸手,从小包里掏出了一个瓶子。
槐诗的心,一下子提了起来。
他究竟想干什么
就在槐诗好奇地从墙里探出半个头来,窥视着这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,却看到他叹息了一声,将那一头漂染着几缕金色的长发……从头上摘了下来。
摘了下来……
槐诗愕然地瞪大了眼睛:啥玩意儿
只看到柳东黎打开手机的闪光灯,对着镜子,照亮了光秃秃的头顶,神情就变得悲痛:又掉了两根……啊,每次动用能力都要掉……那个女人坏得很……
捧着两根纤细的绒毛,柳东黎的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。在痛斥了没良心的艾晴许久之后,他长叹一声,从瓶子里挖出了一点膏状物,均匀地涂抹在了头皮上,然后听到槐诗的琴声结束之后,便又飞速地戴上了假发,匆匆地走了。
满腹无语的槐诗也随着琴声的结束,被无形的力量拉回了自己的身体里。
他睁开眼睛,看到原本位置上正在赞叹鼓掌地柳东黎,就好像哪里都没去过一样。
拉得不错!
柳东黎认真地指点道:不过,还有待进步。
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感觉槐诗看自己的眼神忽然怜悯了起来……
。
总而言之,一夜无话。
翌日,天还没亮,槐诗就被柳东黎粗暴地敲门声惊醒。
久违的正常睡眠之后,他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推开门,然后看到了柳东黎两个漆黑的眼圈。
双眼之中满是血丝。
你怎么回事儿他愕然:怎么好像见了鬼一样。
你说呢
柳东黎幽怨地看着他:你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
什么怎么回事儿不就是破了点,旧了点么槐诗嫌弃地向后仰了一点: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娇贵的
娇贵个屁!破点旧点,我就当露营了,可你没说自己家是鬼宅啊。
柳东黎的神情越发地悲愤起来:从凌晨开始,隔壁厕所里就不断地有滴水声就算了,走廊里的地板老是嘎吱嘎吱的,还有脚步声!我听的清清楚楚!
老房子不都这样么槐诗漫不经心拿起洗漱杯往楼下走,淡定地反问道:设施老化你没见过啊
你家设施老化还带在空房间里叹气的么!
柳东黎气得跳脚了:你家怕不是闹鬼了!
……
槐诗沉默片刻,看他的眼神越发地怜悯,许久,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:老柳啊,你一定是累了吧别害怕,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……
直到槐诗走了好久,愣在原地的柳东黎才反应过来,气得恨不得原地起跳打他全家好几棍,顺带接一套‘full
combo’:
一哥不叫我就认了,可老柳是特么什么鬼!大爷我年纪都够当你叔叔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