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颐,广晏,白云镇。
十万大山重峦叠嶂,清晨的白云积压在山巅之上,更有袅袅云雾从山涧绿林间升腾翻转与之汇聚。
鸟雀不断盘旋于空中汇合,分离。
一只麻雀从鸟群中脱离,随后缓缓飞向一间院落中,平稳落地,在黄泥地上来回踱步,最终来到此刻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身旁。
鸟喙轻啄少年衣领,随后那一动不动的少年仿佛多出了一丝呼吸,手指轻微颤动。
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,徐静安缓缓睁开了眼。
痛,好痛!
脑袋仿佛要被撕裂开来,喉咙像干涸皲裂的田地一般刺痛,鼻腔中好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不断烘烤着。
我这是要死了
抱着这种想法的徐静安轻轻挪动想要撑起身体,下一刻仿佛触电般的感觉袭来,浑身如同快要散架一般的疼痛,让他再度趴了下来。
不对!我这是已经死了一次。
他不自觉的会想起他为何会如此的缘由。
这具身体的主人同样也叫徐静安,早年双亲因痢疾而死,双亲故去后,原主热心的二叔迫不及待的代管了他家的田地。
呵,那个杂种倒是没被传染。
徐静安心中自嘲道,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去愤怒,接着阅读脑中的记忆碎片。
被夺去田地的徐静安只留下了家中的一把弓,十万大山养得活山野乡民猎户,行商采药人,自然也养得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。
可惜好景不长,一日猎来的皮子被镇上恶霸刘二麻盯上抢去,贫困交加的徐静安只得再次上山,却不料沾了瘴气,最后死于家中。
徐静安此刻悲从心来。
惨,比我还惨。
想起前世自己奔波一辈子因一场疾病客死他乡,回想起在那个贫瘠国度的最后时光,那时自己的脑子其实是不清醒的,只是痛苦的躺在病床上,望着天花板无力的呻吟着。
和此刻何其相似,只不过一个朝上,一个朝下。
还是自己惨一点,别人中大奖重获新生,自己却是再死一次。
不甘心!
徐静安再次咬牙想要撑起身来,可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却让他又再次趴下。
只不过这次引来了院外的惊呼。
哎哟,是徐家那个娃子,还活着唉,我看他一动不动还以为死了嘞。
别过去,小心是什么怪病过给你,这小子成天山里跑,山里面的玩意儿怪得很的。
徐静安的小院位于白云镇外的官道旁,清晨,低矮的院外并非是无人经过,只可惜人情冷暖,无人伸出援手。
这时,一名身着素袍背着背篓,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却在院外停下了脚步。
她用力踮起脚尖,从矮墙上探出半个脑袋,睁大眼睛看向了院中趴在地上的徐静安,红彤彤的小脸蛋上露出惊讶的神色。
随后小姑娘连忙拉住身前佝偻着背的老人的衣角。
老人微微撇过头,目光从矮墙上穿过,眼神中带着一股冷意,一股对生命的漠视,看向趴在地上的徐静安,就如同看一只将死的虫子。
死吧,这世道,死了比活着好。
随后老人便想接着往前走去,可衣角却被身后的小姑娘死死捏住。
他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,小姑娘的则是双脚使劲蹬着地,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印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