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安教国北方三座主城,吉庆最大,阳雨最美,漠口最烈。
待一行人到了阳雨城下,便也到了告别的时候,宫离字将两个七楼的证天教徒交给守城士兵后,又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南下了。
此时,城外,父子二人正排着队等待着查验身份。张书举站在阳雨城城门下,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感慨:这是我的新家了。
张渡嘴角一抽:别做梦了,这城门你爹八百辈子也买不下来,你的新家顶多是破床一张。张书举满是不在意,冲着张渡做了个鬼脸,大步奔向城门。守城的士兵很是和气,只是一把把他拎了起来,同时望向急忙牵马过来的张渡:孩子顾好,别到处乱跑。张渡道了谢,从士兵手里拎过来张书举,交了钱进了城。城门税是每个城都有的,多的四个铜钱,少的两个铜钱。小书举被拎在张渡手里,心里很是不爽:爹,你到了漠口,会不会也是守门的兵
张渡知道,小书举这是在打趣他:守门的士兵一般是老兵,或者是伤兵,少有青壮。自己去漠口是去一线拼命的,不是去养老的。但此刻男人的尊严在,他不好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给张书举屁股一巴掌,于是并不聪明的脑子一转,突然想到个说法:是啊,爹就是去守门的,守国门的。为你这傻孩子,为靖安所有的孩子守国门。
张书举顿时呆住了,明显没想到他那不会算账的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。周围人听到这话,纷纷向张渡送来尊敬的目光。小书举小脸刷得一下红了:别人不知道,他可知道,他们爷俩是在鲁卫混不下去了,才来漠口讨个生计的。他再一看他爹,张渡竟然坦坦荡荡,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,张书举立刻发现除了力气,自己竟然还有一样东西不如张渡:脸皮。
是啊,张渡,鲁卫城里出了名的厚脸皮。
我爹脸皮真厚,以前咋没发现。
其实,这套说辞也并非才想出来。以前没遇到武山寒,张渡的打算就是如果阳雨书院不收小书举,那自己便先去漠口,混个军人身份,再以漠口军人的身份,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张书举塞进书院,比如编个凄惨的故事。这套说辞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,这时候刚好用上了。
一个被所有人认为很笨的人,为了自己儿子能好好念书,还是能拿出那为数不多的聪明去谋一路光明,虽然这事说出去不太光明。
……
褚叶是阳雨书院里最年轻的女先生。今日没有课,便在城里转转,恰好听到了张渡那慷慨陈词,难免多看了两眼,心里暗赞这父亲深明大义。刚好,又一眼扫到了张书举那替张渡害臊而通红的小脸,连忙上前:壮士,小家伙被你拎着,憋得已经喘不上气了,你看孩子的脸红得不成样子了,快放下吧。
张渡闻言转身一看,瞧见了褚叶。此女明媚皓齿,仪态端庄,有书香气自然而然。并未穿金挂银,却有尊贵之意。在那不灵光的脑子里搜罗一圈,张渡想起一个词来:美人如月。如月温柔,如月尊高,如月黑夜中引人凝望,如月可望而不可及。
于是这下子换成他脸红了。这一声壮士,尤其是从这样好看的女子口中说出,再一想到自己这番开口的缘由,更是害羞,三十多岁的人脸皮再厚此刻也没了招架,连忙放下张书举,
哦哦,谢……谢姑娘。
褚叶望着那汉子的窘迫模样,还以为对方是淳朴至真,哪料到方才张渡几句话本就是演戏,此刻不过是做了亏心事被抓了个正着。褚叶嘴角忍不住地笑:不知道二位是去哪里看样子不像阳雨人,我可否帮上一二
张书举看张渡那本来拎着他的手此刻都不知道该放哪了,才知道这还是他那个笨笨的爹。
谢谢姐姐。我俩要去阳雨书院,不认得路。
褚叶一听到要去书院,柳眉轻蹙,若是入院,现在不是时候呀,只怕要等到九月才行了。
张渡有些发蒙,原来阳雨和鲁卫汉口不同,汉口的书院是时时刻刻都收学生的。若是等到九月,自己哪有钱来过这三个月难不成,还是要先带着书举去漠口才行连忙摸出武山寒的玉佩,问道:我想先去漠口,不知凭这玉佩,能否寻个方便
褚叶接过玉佩,见上面的武字,神色略有意外:此玉是舅舅贴身物件,极少给人。若是仅仅为此二人寻个方便,怕是不会送出此玉。从这二人的衣着可以看出,他们明显不是武家的人,便又问道:这玉佩来自何处
少家主给的,说给书院的先生,自然会带我们进书院。张渡答道,姑娘,你可认得书院哪位先生
褚叶虽不知为何舅舅要将这玉佩赠与眼前这对父子,但见张渡言辞肯肯,也不再怀疑,何况只是带这孩子进书院呢巧了,我便是书院先生。这玉你留好吧,随我来吧。
有了褚叶领路,自然一路无阻,只是副院长多看了一眼玉佩,点了头,便同意了张书举入院之事:既然是院长的意思,就让那孩子随着小生学习吧,等九月以后新生来了,再跟着把前面的补上。张渡大喜过望,连忙谢过副院长和褚叶,又和张书举交代了一番,便前往漠口。
褚叶带张书举到了教小生的隋先生处后,刚好遇到几个在休息玩耍的学生。学生们笑着和她打招呼,褚叶回应了一下,又叫下了其中一个女孩子。
静儿,你来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