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情绪激动又重新平躺,全神贯注盯着那扇门,心跳都好像停滞了,护士很快抱了孩子进屋,她正要送到冯斯乾面前,后者说,“给他母亲。”
我立马撑住床铺吃力坐起,护士将襁褓塞进我怀里,我臂弯揽住,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看见他的长相。
五官还是皱巴巴,皮肤的粉紫褪去,胎发比出生时更浓密,他发根极硬,黑而厚,眉骨与鼻梁也像极了林宗易,饱满英气,眼睛的形状带桃花,不知长开之后是否像我,唇形简直和我如出一辙,花瓣一般,是一副风流好看的模样。
冯斯乾迈步走过来,殷怡也紧随其后,和他并排而立,端详着襁褓内的婴儿,“是男孩吗?”
护士说,“是男孩,五斤二两。”
殷怡抚摸孩子额头,“很像舅舅,你说呢斯乾。“
我非常抗拒她的触碰,往后退着。
冯斯乾逗弄婴儿面颊,嘴角噙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,“是挺像宗易。”
殷怡继续望了良久,“他很白,我舅舅肤色深,唯独这点不像。”她歪头更认真看,“脸型不像舅舅。”她对比我,“也不像韩卿。”
我托在婴儿脊背的手一颤。
确实白嫩得过分了,是典型的雪白胚子,白到这种程度的男孩寥寥无几,基本是遗传,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冯斯乾。
他含笑戳点着婴儿微微张开的小嘴,漫不经心问,“脸型不像吗。”
“舅舅偏长,孩子偏短,”殷怡笑了,“倒跟你像。”
冯斯乾撤回手,用棉被的边角盖住婴儿半张脸,“太小,能看出什么像不像。”
殷怡还要再掀开棉被,冯斯乾忽然说,“岳父在渭城吗。”
殷怡被岔开,她点头,“昨晚就在了。”
“认领了吗。”
我立刻看殷怡。
殷怡说,“警方在侦查,现场除了结冰导致失控,另有疑点,尸体安置在太平间,认领要过两天。”
我不着痕迹在襁褓下握拳。
殷怡注意力又落回孩子头上,“做过鉴定吗。”
冯斯乾目光始终停留在没遮住的下半张脸,眯着眼不语,眉间也浮现微不可察的危险,“你什么意思。”
殷怡郑重其事,“我是保全舅舅的清白。”
冯斯乾离开床边,“宗易的家事,你管什么。”
“这话我也原封不动给你。”殷怡意有所指,“你多久没去华京了,在医院常驻是吗。”
她梭巡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,“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你的妻子儿子。”
冯斯乾一言未发端起纸杯喝水,直到他喝完,他吩咐门口的保镖把血缘鉴定书交给殷怡。
殷怡接过,专注浏览着。
她翻来覆去查证许久,冯斯乾打量她,“满意吗,放心了吗。”
殷怡脸色缓和扣住报告,“斯乾,我只是不希望后患无穷。”她余光瞟着我,“她是什么样的女人,有几分道行,你心知肚明,孩子何尝不是她攥住的软肋呢,不是才能高枕无忧。”
冯斯乾收回视线,把纸杯丢进垃圾桶,“殷怡,我的处事分寸不需你提点,我不是给自己留有后患的人,真正不能留的也根本没机会生下来。”
“舅舅过世,关于韩卿的去留,斯乾,你有什么打算。”
冯斯乾的西装敞着怀,他索性脱下,搭在陪护椅的椅背上,窗外此时月色正浓,他陷入其中,轮廓明亮清朗,散发着干净而深沉的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