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斯乾胸口急促起伏,手背和额头的青筋狰狞凸起,仿佛马上要爆炸。
何江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冯斯乾,他分明坚实硬朗,又像被掏空了,身体里的血肉挖得分毫不剩,空空荡荡。
一名戴白手套的男人这时迎向冯斯乾,“冯董,是郑寅,不是林太太。”
冯斯乾回过神一把扼住男人,“再说一遍。”
“是滨城会所的老板郑寅。”
他手微不可察轻颤,许久,冯斯乾闭上眼,僵硬的肩膀彻底松垮下来,“多谢。”
我搬开横在身前的铁板,拾起一颗石头砸他,艰难出声,“冯斯乾。”
我太过虚弱,石头只砸中他衣角,他感应到什么,穿透重重的雨雾望向我,他晦暗的眼眸顷刻燃起一束光,带一丝克制又难以压抑的光,“韩卿。”
冯斯乾迅速向我走来,脱掉外套裹住我,搂进臂弯。他始终沉默,什么都不说,只是用力拥着我。
为首的领队走到我旁边,“林太太,您是被绑架了吗。”
我一脸呆滞。
男人半蹲,“除了白喆,还有谁。”
我眼珠转了转,一言不发。
男人试图继续询问,被冯斯乾拦住,“她受惊吓了。”
“白喆去那边了。”我突然说话,慢慢伸出手,指向蛇形公路,“他和郑寅绑了我,没有其他人。”
男人立马带队冲向蛇形公路,冯斯乾神色意味不明,他看着我。
冯斯乾护着我坐进车里,车门紧闭,隔绝了外面的风雨,他点燃一支烟,“是反方向吗。”
我情不自禁一颤,果然逃不过他的缜密眼力。
冯斯乾叼着烟蒂,余光扫视我,“说话。”
我低下头,不言不语。
他微眯眼,“林宗易来过,对吗。他离开橡山的路线,是蛇形公路相反的水路,你在为他争取时间。”
我开始剧烈抽搐,喉咙喘不过气,憋得涨红,冯斯乾皱眉,他换了左手衔烟,右手一把搂住我,“不舒服?”
我揪住他衣领,偎在他胸膛。
冯斯乾立刻降下车窗,让空气流通,“现在好点吗。”
我困怏怏不动弹,他垂眸打量我,“韩卿,你又在演戏。”
我额头抵在他肩膀,睡着了似的,一声不吭。
他捏住我下巴,“你帮他对抗我,是吗。我费尽心思布下的网,罩住了他,你剪开一个洞。”
我依然揪着他衣襟,没撒手,越来越用力。
冯斯乾却收回手,他目视前方,“你是不是笃定我不舍得跟你发火。”
我缠着他,像软绵绵的云团,他一触就化成水,纵然他有冲天的怒气,也融得一点不剩。
何江做完笔录返回车上,他拿着林宗易的黑伞,“现场遗留的伞,是韩小姐的吗。”
我刚想接住,冯斯乾先我一秒握住那柄伞,他在手上掂量着,“比普通伞重,有防弹功能。”
他再次望向我,“这是林宗易的伞。”
我一清二楚,无论我编造出多么天衣无缝的说辞,也瞒不了冯斯乾,我索性承认了,“是。”
冯斯乾手背在我颈窝处流连,紧接着,他缓缓抬起我脸,“是水路吗。”
我否认,“是我带来的伞,白喆闯进蔚蓝海岸劫持我,伞摆在玄关的储物柜上,我顺手抓住了。”
他笑着问,“那种场面,你还能想起带伞。”
“下雨湿冷,我出月子不久,身子受不了。”
我拼死拼活生下冯冬,他唯一的儿子,冯斯乾记得我手术中下病危的险情,我提起这事,他可想而知心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