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舒一事,闹的京都中人心惶惶,有人说是匪寇流窜,抢了孟都督家中姑娘。
还有人说,前些日子有个断手的獠奴,被抓了。
于是各方猜测,想来獠奴报复的可能性或许更广。
这些话,也就坐实了京都已经乱了的消息。
便是奸细进了京都。
谢彦辞置若罔闻,秦六仍絮絮叨叨,自问自答一般。
好半天,谢彦辞缓缓开了口。
一开口,声音嘶哑,太久没张口。
“秦六,出去吧。”
“啊?”
秦六没反应过来,啊了一声。谢彦辞将沈惊晚的手握在掌心中,薄唇贴着少女纤纤玉指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手上。
一双眼睛注视着紧闭双眸的沈惊晚,面色稍显疲倦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一根根如同刺。
“让她睡会儿。”
秦六知他心里不好过,沈二姑娘睡了这么久了,也没有清醒地模样,大夫看了好几番,只说外用不管用,只能靠她自己。
再这么靠她自己靠下去,腿上的伤兴许都要好了,人也不一*定能醒。
轻轻地叹了口气,再没多说,转身出了门。
这几日,苏氏时常与沈延远一道过来,反叫高氏有些坐立不安。
心想莫不是两家重修旧好?
多方打听得知,原来是谢彦辞扣了人。
旋即幸灾乐祸的嘲讽:“便是扣了人,迟早也要还回去。我可听说,宫里已经想要去他们国公府下亲了。”
宫里借口孟家姑娘出事,想要撮合沈惊晚与六皇子。
卫国公便是不肯松口也无他办法,脑子里就那么想到了燕君安,是的,燕君安。
为人端方,品性极佳,性格也不错,若是真愿意好好待他这么个姑娘,想来是再好不过。
于是就在宫人笑着叫他好好考虑的时候,卫国公脑中一热,脱口而出:“实在是对不住皇后娘娘的好意,我家小女已经与燕太傅有了婚约。”
宫人眉眼一凛,阴阳怪气道:“卫国公莫不是玩笑?前些日子来,我可没听说过。”
卫国公赔笑道:“是,前些日子尚且在考量,燕先生来过几次,他说歆慕我家小女,当年一眼就目成心许,老夫见言辞恳切,便做了主。”
宫人便心领神会,微微一笑:“自然,若是沈姑娘当真与燕太傅有了婚约,便是娘娘也不好做棒打鸳鸯一事。”
其下的深意不言而喻。
看着宫人扬长而去的身影,卫国公才觉得心口一块大石头被放下。
只恐苏氏回来要同他闹才是,想来这消息,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出去了。
长叹一声。
这几日他每每走到安陵候府,都没有脸面进去。
这么多年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严苛与忽视,实在不是一点点就能弥补的。
起初也不过是觉得不管女儿男儿都应当好好教养,未曾想,最后过犹不及,反而对她是如同长子一般教养。
不得一丁点的过错,现在想来,却是他枉为人父。一时间心里不好过,几度哽咽。
偌大的厅堂中,门外是打杂的下人,步履匆忙。
独独他,觉得心里一片苍凉。
正午时,到了饭点,秦六敲了敲门。
谢彦辞正在给沈惊晚上药。
替她盖住小腿后道:“进。”
秦六托着盘盏进了屋,将饭菜放在桌上,看着早上的食点纹丝未动时,有些忍不住了。
“主子,您就是再如何伤心难过,该吃还是要吃,否则二姑娘醒了,您的身子也就坏了。”
谢彦辞淡声道:“我知道了,你放下吧。”
秦六不肯罢休,走到谢彦辞身后,忽然跪下:“主子,虽说我不该逾矩说这些话,可是您要知道,那么多人都在您身后,等候您的吩咐,若是您真出了一丁半点的事,您要我们怎么办?儿女情长不是不能有,但是您不能就这么抛弃自己肩上的责任,当初师父捡了我,后来他去了,就告诫我,一定要好好帮您。”
顿了顿,又道:“可是如今只是这么一件事,就将你压垮了,若是您是方先生,您又当如何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