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话可不对,说是考量,之前去了那么多提亲的,卫国公可是一口否决,还不是瞧见赵公子英姿勃发,满腹经纶的正气?”
“哈哈哈哈哈,这里面可少不了诸位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,还要诸位继续替我传播消息啊,传的越远越好,最好是满南明的人都知我赵赐宝的潇洒,到时候定然不忘诸位的劳苦功高,卫国公的嫁妆入我们赵府囊中,我便抽出,人人有赏。”
“嘭”的一身,谢彦辞一拳砸在桌上,胸口剧烈起伏,面色阴晴不定。
惹的那头朝这*边看了过来,贺游急忙摁住谢彦辞的手,示意他冷静:“不要轻举妄动,别惹事。”
谢彦辞闭上双目,缓了半晌,才阴沉沉道:“我知道,放开。”
贺游知他恼火,便小声道:“我帮你,动手教训他,堵巷子打他个骨裂。”
谢彦辞捏紧拳头,骨节发出咯吱响声,抬眼时,眸子冷冷一片:“不用,我自己解决。”
贺游点了点头,冲他道:“行,别太过火,教训两下就够了。”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长夜无星,一轮弯月悬挂于如墨夜色,云朵遮住半边。
偶尔传来寒鸦啼叫,坊内狗吠,一批又一批的武侯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逻。长街空旷,灯火摇曳,酒旗发出飒飒响声,被风吹的皱乱。
谢彦辞一袭黑衣,蒙着面纱从安陵候府凌空飞起,踏在飞檐之上,足尖轻点,行动利索,很快隐没在无边月色里,同墨色融为一体。
这一夜,气氛格外诡异,大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。
谢彦辞很少会半夜出门,一是南明夜禁严明,二则夜间出门,若是惹出什么祸事,恐怕会叫他行动暴露。
只是突然听赤言说今夜那手段残忍的采花贼可能又要有所行动,京都的武侯实在是酒囊饭袋。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他藏在一处僻静的地方,竖着耳朵查探到武侯已经走了一批,抓紧功夫,急忙甩开袍角飞到平地上,指尖在地上点了点,随即俯下身子,头埋的更低,听着地面的动静。
他的追踪术十分灵敏,除了赤言,没人知道他会追踪术,这是当年方伯仲教给他的一门绝技。
方仲伯称为“猎人”,猎人用追踪术追寻猎物,十拿九稳。
唯一的缺点大抵是容易叫猎人疲乏,消耗体力。
且追踪术不是谁都能学,赤言就学不了。
追踪术需要对方视觉敏锐,听觉极强,动作迅速利落,然后根据长期的训练,方能达到运筹帷幄的境地。
当年便是方伯仲,也不过是略略皮毛,他自然想不到在他死后的几年,谢彦辞将追踪术发挥到了极致。
他的眼睛会有一个凝视点,与脑结合,如同一张画轴,能清晰完整的记录一切见闻,甚至可以回放,他称为脑眼假说,可以监测所见一切变化,甚至可以根据大脑推断出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。
他看着地上足迹深浅,脑中就会浮现出方才巡街的武侯每一个人走路的姿态与快慢,再过一会儿,武侯又会来这里巡视。
谢彦辞退出长街,朝着另一处方向飞快奔去,却没有任何动静,迅猛的如同一道闪电。
风中会有振动,与人的动作节奏,行走快慢,都会给谢彦辞感知。
风从他耳畔刮过,发出剧烈的响声,此时他打开了所有感知,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听的清清楚楚,他感知到有麻袋顺着地面拖拽的声音,很快噗通一声,砸进了水中,那水发出浓厚稠腻的响声。
不是清水,*浑浊。
脑子中很快得出结论。
有人用脚蹭着地面,想要毁掉所有的线索。
谢彦辞忽然停住踏在琉璃重檐上的步子,缓缓站直立于坊檐上,削瘦清润。
此时云消雾散,月亮清明澄澈,一景一物皆浸泡于冷冷月色中。
他的视线正前方是宽阔的平安街,宽至百米。
往下看去,是平安街两旁的排水沟,深不见底,水色发黑。
里面若是想要躲人绰绰有余。谢彦辞凝视了很久,耳边是细微的泡泡声。
他一甩衣袍,缓缓蹲下身子,看着排水沟中微微露出一截芦苇空管,又脏又臭的污水不断冒泡。
黑暗中他缓缓发出一声冷笑,声音如同从地底爬出的神灵,带着冷冷笑意:“你还真是——恶心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