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那刻起就释然了。
疼痛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过去,他们之间的情仇爱恨,百年后,也不过是一抔黄沙。
她不必执着,他也勿须挂念,或者愧疚。
都是过往云烟,世事浮沉,活着就够了。她正攥着药在走神,忽然听到门口挪移着脚步声。
她立时警惕起来,她就知道,赵姨娘怎么会就如此甘心。
沈惊晚手中攥着烛台,缓缓的靠近门边,窗纱发出一声轻微的撕裂声,她瞧见一只小小的烟管捅了进来。
很快那小小的烟雾就涌了出来。
沈惊晚眉色一皱,一把捂住鼻腔,取出丝帕,直接堵在那烟管中。
吹迷烟的人无所察觉,仍在奋力的吹着烟,吹的面目赤红,喘气的功夫,忽然将烟全部吸了回去。
只听“嘭”的一声,门外的黑影忽然倒了下去。
沈惊晚顿了许久,才一把开了门。
想要跑去找沈延远的时候,又折了回去,直接从房中取出捆绳,将人拴住,拴在了门柱上。
才提起裙摆跑向了沈延远门口。
不消片刻,整个国公府灯火通明。
卫国公带着家丁,举着火把直接将沈惊晚门口的人围拢。
沈延远当下派人就去西院找赵姨娘他们。
回来的人只驾着赵姨娘来了,禀报说三姑娘不见了。
卫国公怒火上头,反手给了赵姨娘狠狠的一巴掌,怒不可遏:“事到临头,你还不罢休?!想要来个移花接木?说!她去哪儿了!”
赵姨娘捂着脸,哭哭笑笑:“韶郎,你是找不到*月儿的,她已经很早就走了。”
卫国公不肯再同她理论,直接叫人架着关起来。
沈延远当即带人出了门,朝着渡口追去。
这一夜,找人找了半宿,遇到寻街的武侯,有人认出那是沈延远,只是躬身行了礼。
沈延远靠过去,塞给了他们什么,一群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。
再将人从渡口行船上抓回来的时候,已经天大亮。
家中嬷嬷将沈惊月拖到房中换了喜服。
卫国公铁青着脸,瞧见沈惊月满身狼狈跪在地上,他走上前要去给她一巴掌。
却被沈延远拦住:“父亲,今日就要成亲,您再打一巴掌,到时候如何成亲?”
卫国公攥紧拳头,满脸悲恸的看向沈惊月,沈惊月跪在地上冷笑,眼神中带着绝望与讥讽。
卫国公红着眼睛,又是恨又是恼,脖颈上青筋暴起:“我对你跟你母亲兄弟不算差,这么些年,书是给你读了,锦衣玉食的伺候着,在外面旁人也都惦着你是卫国公府中的小姐,怎么到头来,你就这么欺负你姊妹?”“你谅着她脾气好,处处使阴招,这是你同血的姊妹啊!”
沈惊月忽然抬起头,脸上没有分毫愧疚,看向卫国公冷笑一声:“姊妹?这个家中,我怎么敢和沈惊晚小姐做姊妹?她是主子,我是仆,不过是得您老人家那么点血脉,你们都高贵!给她找的都是侯爵,若是她喜欢皇子,恐怕皇子都给她相上了,我不一样,我天生低贱”
“啪”的一声,室内一声皮肉巴掌响声喝住了在场所有人。
卫国公咬着牙根子,只觉得掌心发麻,他瞪着沈惊月道:“这些话,当真是你的肺腑之言?!这么多年,我对你可有半分不好?”
沈惊月伸手扶住脸颊,笑着看向卫国公,嘴角渗出殷红的血,一张口,牙齿上都是浓稠的血。
她笑道:“没说你待我不好,可是不管你怎么弥补我,总归你心里,沈惊晚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,父亲,我说的对不对?”
卫国公捏着拳头,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。
喜婆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室内,一声轻亮的“吉时到。”
叫众人才回过神来。
沈惊月分毫不曾着急的脸上忽然显出几分急切,转身朝左右看看,皆是没瞧见赵姨娘与沈延松,她忽然道:“我母亲呢?!”
没人回她。
她又嘶吼了一声:“我母亲呢!”
还是没人回应,沈惊月跪在地上,忽然淌出泪,爬到卫国公脚边,拽着他的袍角道:“父亲,我母亲呢?”
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卫国公低下头看向沈惊月,眼神中带着悲悯与愤怒:“你今日见不到她,昨夜她还想加害你姊妹,你就安心嫁了吧,等你后面表现尚佳,再回门,一日不悔悟,一日就不要回。”
“走吧。”
他伸手推开沈惊月,沈惊月却不肯撒手,头上的珠钗随着动作胡乱摇摆,沈惊月终于软了口:*“父亲,让我见见母亲,求您了。”
她苦苦哀求,卫国公眼睛眨也不眨,下人拖走沈惊月,空余耳边的失声痛哭。
一直坐在一旁的苏氏忽然开口道:“公爷不去送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