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年佳酿般醇厚:“怎么还没睡?”
一室静默,方嘉意背对他坐在餐桌前,身影既单薄又孤寂,面对她的沉默,魏旻叙蹙起剑眉:“叫我回来什么事?”
“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,我以为你记得。”她声音很轻,咬字却很重。
魏旻叙微微一愣,心里有些烦躁:“七年的老夫老妻了,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有意义吗?”
方嘉意呼吸一窒,结婚七年,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今天,好像是他这个月第一次回家,方嘉意苦笑一声,语气中满是自嘲:“没有意义,是我太矫情了。”
一回来就阴阳怪气,魏旻叙只觉得厌烦,但这么晚了,他又懒得再走,魏旻叙冷着脸脱下外套:“很晚了,休息吧。”
下意识接过他手中陌生的外套,方嘉意顿时怔住,从前魏旻叙的衣物都是她打理的,可不知从何时起,这些衣服都变得陌生了。
“叫你拿睡衣,你在发什么呆?”魏旻叙不耐烦的声音从浴室传来。
方嘉意扫了眼已经打包好的白色行李箱,反正也只能陪他过最后一个纪念日了……
“好,马上。”她若无其事的把外套挂好,拿了一套蓝色的睡衣递给魏旻叙。
他嫌弃的看了一眼:“这衣服都多旧了,还拿来做什么?”
她手一颤,睡衣险些落在地上,大学时两人相爱,她家世普通,魏旻叙却是豪门大少爷,为了和她在一起,魏旻叙甚至不惜和父母决裂,这套情侣睡衣是他们新婚的时候一起挑的,七年,衣服旧了,人也旧了。
趁着魏旻叙洗澡的间隙,方嘉意从抽屉中拿出早就拟好的协议,她重复看了许多遍,直到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回原处,躺回属于他们的大床,方嘉意脑中闪过哥哥方嘉翰的话:“不要把全部身心托付给魏旻叙,他……不值得。”
哥哥应该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吧,才会这么含蓄的提醒她,床边忽然陷了一下,方嘉意下意识去抱他,魏旻叙却一把拂开她的手:“我很累了,早点睡吧。”方嘉意紧咬着下唇。
翌日,清晨七点。
方嘉意起床准备早餐,忽然胃中一阵绞痛,她冲进距离主卧最远的洗手间,用冲水声掩盖着呕吐声,看着被冲走的血丝,方嘉意苦笑一声。
等到方嘉意走出来时,魏旻叙正翘着腿坐在餐桌边看报纸,明明早餐已经做好放在餐台上,却非要她亲自端上桌不可,自从生意越做越大,魏旻叙似乎对一切都心安理得,从未考虑过方嘉意的感受。
“下午五点准时到如意居,陪我爸妈吃顿饭。”魏旻叙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,通知她记得自己过去。
所谓的吃饭,每次都会伴随他父母的侮辱,这次,方嘉意不想再忍受那些羞辱了:“我今天有事。”
“啪!”魏旻叙不悦的把餐刀一放,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看穿:“我为你和家里断绝往来五年,现在好不容易和好,你就不能为我好好孝顺父母吗?!”
苦涩在心头肆虐,方嘉意深吸一口气,终于把那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,“你抽个时间,我们去民政局,把离婚手续办了吧。”
第二章
气氛瞬间凝固,看着黑体加粗的“离婚协议书”五个大字,魏旻叙眸光一寸寸冷了下来,“你又在闹什么?是怪我太忙无法顾及你,还是你在长辈面前连一点委屈都不能受?”
方嘉意心口一刺,只能苦笑,为什么?因为他不爱了,也因为她太累了,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魏旻叙,方嘉意倍感陌生,相爱十年,结婚七年,她从来像今天这般认真的审视他,而他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。
“魏旻叙。”她语气淡淡的,却饱含解脱,“我没有在跟你闹,离婚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,也许从一开始……我们就都错了。”
语毕,她无视魏旻叙阴沉的脸色,走回主卧,方嘉意没有下一个七年了,剩下的日子,她只想为自己而活。
十分钟后,每天素面朝天的方嘉意化了个精致的淡妆,换了身靛蓝色连衣裙,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,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。
方嘉意踩着细跟,对魏旻叙视若无睹,拖着行李箱平静的朝门口走去,魏旻叙却只觉得方嘉意不过换了个方式想引起他注意,他眼中闪过一丝厌烦,语气没有一丝温度:“方嘉意,我警告你,适可而止,今天你走出这个门就别想轻易回来。”
方嘉意脚步停在门口,淡淡开口:“保重。”
说完,她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门,她走得太过坚决,魏旻叙冷笑一声,看似毫不在意,心中却烦闷不已,他一下翻开协议书,想看看这女人想分自己多少钱,却见公司股权分割一栏,写着方嘉意自动放弃陪他创业时所得的30%股份。
魏旻叙瞳孔一震,忽然想起当初方嘉意陪他创业时的一些的场景,当时,他们租着巴掌大的苍蝇房,为了省钱,每天吃的都是方嘉意做的清水面……
下午四点,魏旻叙一路驱车去如意居,他心情依旧烦闷,魏家三位长辈严阵以待,在看到他孤身一人前来时,脸上满是错愕,他们定下的饭局,方嘉意是从来不敢缺席的,魏母脸色很不好看:“姓方的怎么没来?”
一句姓方的,利落撇清了他们两家的关系,魏旻叙蹙眉,鬼使神差的开口:“她今天不舒服,在医院输液。”
“结婚这么多年了,肚子没半点动静,小毛病倒是不断。”魏母讥讽一笑,“也不知道我们家是倒了几辈子的霉,当初你娶的要是柔婉,孩子都生好几个了!”
“你赶紧给她打电话,叫她输完液赶紧过来……”
“好了!”魏旻叙烦躁的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,“她不会来了!她在跟我闹离婚。”
魏母愣了愣,脸上肉眼可见的溢出喜色,“这就对了,方嘉意哪一点配得上你!赶紧离了娶柔婉,她那么优秀一个姑娘,都等了你多少年了!”
魏旻叙的姑姑魏芸也跟着笑:“大哥大嫂,当初我就劝过你们不要阻止,年轻人的爱情,长辈越阻挠越强烈。”说罢,魏芸欢欣举杯:“有机会重新选择是好事,姑姑祝你能遇良缘。”
看着她们喜不自胜的模样,魏旻叙不由得有些恍惚,他忽然意识到,每次家庭聚餐,方嘉意都是在这种氛围下委曲求全,他掏出一根香烟,烦闷的向外面走去,魏父不知何时跟了出来:“你怎么考虑的?”
脑海中闪过苏柔婉娇艳动人的脸,魏旻叙脱口而出:“离吧,正好我想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