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小子们想出去历练。
得知这个消息,小苏家陷入一片沉默。
苏家长辈们坐在堂屋里,久久不语。
苏安苏文苏武站在堂屋中央也不敢动,只是眼里,皆是对外界的向往。
苏老汉看到了,他看向老伴,终开口,“老婆子,你觉得如何?”
苏老婆子嘴唇颤了下,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。
因为从未想过有一天,家里小子们会离开家。
上哪去呢?他们是流放犯,这辈子便是要在这个地方呆到老死的。
如今冷不丁说小子们可以出去,她自然高兴。
可孩子们出去是去历练的,当间会遇到什么事情遇上什么危险,他们这些老家伙在家中全然不知,又如何能放心得下?
霍先生说了,去与否由他们自己决定。
去,则阅历见识与危险并存。
不去,安稳与平庸相守。
苏老汉看出老伴儿犹豫及担忧,叹道,“咱是普通农户,家中男丁十二三岁就要开始当家了,十四五岁议亲,十七八成亲生子。仨小子今年也十岁有余,再过个两三年便可当家,不去也好。待在徒北村,安安分分种田过活,一辈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,亦是福了。”
苏安苏文苏武抿唇,眼里光亮黯淡下去。
苏老婆子瞧着,咬咬牙骂道,“一个两个这表情作甚?你们这么有主意想往外面跑,那就去!遇到危险的时候可别哭鼻子嚷着要回来!”
“阿奶?!”仨小子眼底光亮复燃,惊喜喊了声。
“喊什么喊?我是管不了你们了,但是不代表你们能去,成不成,问过你们爹娘!”苏老婆子扭过身,隐去发红的眼角。
苏大苏二在外面廊檐下蹲着,刘月兰跟何大香也各自蹲在自家汉子旁侧。htts:
屋里的对话他们自然听到了,两个妇人眼泪已经噙在眼里。
听得小心翼翼脚步声接近,刘月兰先抹了泪,手肘杵了下苏大,“他爹?”
苏大扭过头,招呼仨小子过来一块蹲着,沉默一瞬才道,“这些年你们几个每日里不是在对面霍先生家就是在隔壁毒老院儿里,学本事学学识,我们当爹娘的已经赶不上你们了。兔崽子们,你们可比我们幸运得多,有本事,有雄心壮志,是好事。想去便去吧,当初流放的时候你们才三四岁年纪,撑死只见过大槐村的雪山……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能出去走走也好,起码要知道天下有多大。”
苏二平日里话多,此刻却显沉默得很,只跟媳妇道了句,“大香,去给俩兔崽子收拾行囊。”
何大香抹泪,“真要让他们去?”
“仨小子长大啦。咱能教他们走路,但是不能帮他们走路,不是?”
他们是庄稼汉,大道理不懂,但也知道要放手,雏鹰才能学会怎么飞。
为人父母望子成龙,说到底,他们不希望孩子们跟他们一样,也不甘孩子们跟他们一样,一辈子只会埋头种菜种田。
孩子们有这样的机遇是大幸事,或可闯出一番名堂,就算不能,到时候再回来,也会比旁人多一番见识与阅历。
他们不能成为孩子们的绊脚石。
他们没本事就算了,不能阻止孩子们学本事。
……
霍氏院子里,霍氏坐在大椅子上,抱着肚子时不时引颈往小苏家方向看一眼。
“孩他爹,那边没啥动静,不会苏伯他们被气晕了吧?”
霍子珩坐在小矮凳上,将妇人腿脚拿过来,给她揉浮肿脚腕,温声笑道,“应是在给孩子们收拾东西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几个小子一定能去?外头天大地大人奸滑,可没咱村里安稳。”
“以后咱闺女长大了,千里之外有处地方能让她长见识能耐,你让不让她去?”
“那是自然,老娘亲自护闺女过去!”
“这便是了。”
为人父母爱子者皆如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