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兰心疼她。
她是从小就在凤晋阳身边当奴婢的,名为主仆,但是凤晋阳实际上待她很是亲厚。
“公主,可若是皇上不信您所做的一切呢?您到时候……可怎么办呢?”佩兰忧心忡忡地道。
不信?
倏然之间,书房里沉寂而无声。
窗外冷风呼啸,那灯光下的身影又单薄了几分,如同一个纸人,就要随风散去。
她面色苍白,毫无血色。
“公主,是奴婢错了,奴婢掌嘴!”
佩兰觉察有异,连忙认错。
她要自己掌嘴,可凤晋阳却怆然一笑,制止了她的动作。
“佩兰,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,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。”
佩兰趁机道:“那公主不如不要看这些奏折了,全部都送到御书房去吧。也好还了您的清白啊,不然……天下人都会骂您。”
是了。
本该是送到凤天息那里的奏折,却要先送到了公主府。
她只是先批注之下,再送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到宫里去。
她只是一个公主而已,却能踩到皇上的头上。
不仅文武百官不满,百姓不满,如今再这样下去,只怕所有人都会说她祸乱朝纲,牝鸡司晨,窃权乱政。
她一个人站到了千万人的对立面。
如今她是大权在握,她是权倾朝野,可是凤天息已经开始着手打压她的人。
她在朝堂上只会孤掌难鸣。
凤晋阳白着脸,轻轻地摇头,声线喑哑而颤抖。
“佩兰,你又在胡言乱语了。如今他根基不稳,本宫怎么能放权给他?岂不是让许家一门欢喜了?”
“我知道他为了对付我,立了许太师的女儿为后,我如何不知道他已经不信我了。”
突然,凤晋阳不再说话了,只是静静地看着墙壁上她的身影。
冷风在窗外刮着,明明窗户都关得很严实。
可是凤晋阳就觉得心里发寒,牙齿都在打颤。
她的呼吸被掏空了,苍白的嘴角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可我不能放手啊。”
“我在母后的墓碑前发过誓的,我要做他的姐姐,要一生都为他遮风挡雨。”
“我也很想知道,在他心里……”
“乱臣贼子,究竟是我……”
“还是如狼似虎的许家……”
她没办法啊,她必须走上这一条路。
她必须要让许家的人觉得她和凤天息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。
凤天息越是对她不满,越是恨她,就越是能让许太师的人放松警惕。
许太师是三朝老臣,他在先帝时期,就已经是一头威胁到皇族的猛虎了。
可先帝来了急病,去得太快了,丢下了一堆烂摊子。
她以女子之身走入朝堂摄朝堂大事,和许太师分庭抗礼。
她为的不是尊贵和荣耀,她只是要成为凤天息的箭靶子,成为他的替死鬼。
她要让人觉得,她才是这些人的威胁。
他们就不会把主意打到她弟弟身上了。
最好是……所有人的阴谋诡计都冲着她来!
她在以死,为他求生,为他求天下太平。
她心里苦。
但她不必说,因为一切都是值得。
“公主……奴婢真的好心疼您。”佩兰一想到公主这些年承受了这么多的骂名,她就难过得不行。
凤晋阳眼瞳里的猩红慢慢地褪去,她微微抬起头,看向了佩兰。
“本宫不苦。”
她能够和他一起长大,她能够遇到这世上最好的天息……
已经把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尽了,她愿意为他做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