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。
深夜的御书房,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。
她屏住呼吸,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。
正要伸手推开宫门,却发现门并未关上,露出了一条细小的缝隙。
她就站在那里,望着里面。
只是一眼,她浑身就狠狠地一震。
因为御书房里的奏折被丢了一地,地上一片狼藉。
狼藉里还有……一张张分辨不清楚人影的画卷。
她不知道这个人要画的是谁。
但是隐约可以猜到。
因为一袭黑衣的南宫恂正俯身在案前,拿着狼毫笔,一点点的落笔。
他画得不满意,脾气一上来,就把画揉成一团,狠狠地丢开。
画不出来。
他已经画不出来了。
他已经忘了很多的事情,有人说过,他如果什么都不再记得,他将不会再记得自己,他就再也不会出来了。
他就会彻底的被那个南宫恂所取代。
他不想被取代。
他经历过的许多东西,他都忘记了。
他忘记了自己会画画,忘记了小哑巴的样子。
甚至,他也忘记了,一个最真实的事。
他忘记了生命里所有经历的美好和温暖,只记得伤痛和折磨,以及仇恨……
他也忘了。
他不是把小哑巴当作猎物,而是小哑巴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。
他半夜从墙上掉下去,摔在了她的面前,咳出了血。
少女穿着青色的水袖长裙,抱着怀里的琵琶,从浓重的夜色里缓缓地走向他。
她温温柔柔地,安安静静的,像是误落人间的精灵。
她把帕子递给他,一双清澈温柔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。
他狠狠地凶她,“滚!”
下一瞬,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就已经拿着绣帕,轻轻地,小心地,按在了他流血不止的唇角。
他从不知道,他这样恶劣自私狠毒的人,也会有人这样温柔的对待!
那轻轻地一按,少女俯身靠近他,身上所有的香气,都扑了他满怀。
他像是拥抱了清冷却温柔的月光。
可是他们都要消灭他。
他承担了南宫恂所有的负面情绪,他那些美好而温暖的记忆,被那些人毁灭……
他自己的意识里,他就只记得伤痛和阴暗。
他活该永远都只记得痛楚……
他忘了,他不记得了,他和小哑巴曾经有不一样的相遇。
他现在记得的人除了小哑巴,已经很少了。
他没了自己的记忆,就会全盘接受另外一个南宫恂。
可他们……分明就是两个不同的意识。
他无力的半跪在地板上,手支着脸庞,血红的眼望着画卷,颤抖地伸出手指,一点点的描绘过画卷里的人。
“小哑巴。”
“你那么讨厌我,你连琵琶都不肯弹给我听。”
“你知道吗?我这个折磨你的大坏人,我终于要消失了……”
“可是在我消失之前,我还有心愿未了。我想听你……为我弹一曲琵琶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呢?”
“小哑巴,对不起……”
“我的意识就要消失了,我没办法再帮你报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