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为了林妙人和她的孩子,竟然真的开口求了祸莲。
他垂首立在祸莲面前,嗓音沙哑:“重渊,求大祭司解蛊!”
此情此景展开在她眼前,她的胸腔里陡然就蔓延开一股冰冷而钝疼的感觉。
不知道是为什么,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在逆转颠倒。
看着昂首立在天地之间的重渊,他身后是暗无天日的阴沉天光,她这样望着,却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
他想到了身形单薄颀长的白衣少年,他站在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对月起誓。
他叫她,“郡主姐姐。”
他看到她挖坟墓而出血的纤纤玉指,用他的衣袖一点点的给她擦干净。
他说,郡主姐姐,我会永远保护你。
他说,郡主姐姐,我的剑为你而拿起。
风雪卷过他的身影,他的身姿如亭亭净植的修竹,从不曾弯折。
月下那个少年,曾经冷漠而空洞的眼睛里,全部满满的都是她的脸。
那一夜的每一幕,如今依旧在她的脑海里。
但现在,什么都没了。
其实他一点都没变过的,但她却觉得那个叫她郡主姐姐的少年越走越远。
她,再也无法在脑海里拼凑少年的脸。
因为,活在她记忆里的那个渊弟已经破碎。
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,她捡都捡不起来。
他为了林妙人向祸莲低头。
她大脑轰然炸裂开,日月无光,天昏地暗。
心中曾经最温暖的那片天地,变成人间炼狱,变成血海废墟。
耳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,只剩下眼前他们对峙的场景。
她连脖子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。
她也没觉得有多心痛,只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,曾经的那些过去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,压在她的肩膀上。
她躲不掉,只能硬扛着。
为了他,她脱下红妆,征战沙场。
其他王府的郡主,学习绣花的时候,指尖被针了,都忍不住要柔弱的落泪。
可她呢?
刀锋刺入骨头,满身留下了丑陋的伤疤,她不想让他难过担心,她愣是连一滴泪都没掉出来。
她从不喊痛,从不觉得自己不行,她总觉得自己为了他,什么都可以做到。
褚郡主,可以为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重渊。
所向无敌。
可是有没有人告诉她,她为什么会和那个少年越走越远呢?
是他变心了吗?还是他,从来就不爱她?
为什么她付出的一腔真心,要被他践踏到如此地步?
如今他还为林妙人而求人,可见是真的爱林妙人的。
这么一想。
褚连翘倏然觉得,那座压在心中的巍峨大山,突然就消失了。
她整个人如释重负的轻松,像是明白了什么,放下了什么。
而那些让她感动的过去,每一帧的画面都被她亲手打碎!
褚连翘可以把他放在心上。
她也可以把他踩在脚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