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寂的殿内,阴冷的风穿堂而过,卷起宫殿上挂着的白色挽联,男人的身影在昏暗里明明灭灭。
他笑了,他的笑声越来越大,回荡在这偌大的宫殿里。
棺材里的人紧闭着双眼,连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无。
她的胸口上都是干湿的血迹,足可想象她流了多少的血,哪怕尸体在神女江里飘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洗尽血迹。
那一道狰狞的刀口,映到了燕祯的黑眸里。
他心脏一痛,差点就无法遏制汹涌而起的血腥味。
“皇上,这真的就是左姑娘,褚将军亲自辨认过的,这尸体已经不能再放了,再放就会……”十七咬着牙上前道,“您还是让左姑娘入土为安吧。”
燕祯不愿多看棺材里的尸体一眼,他笑着道:“十七,你很可笑。”
“这棺材里的人都不是我的阿左,你们要烧便烧吧。”
“她是不是要入土为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?”
他不去辨认尸体,也不承认尸体。
这样子,他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。
其实左梧桐还活着,这一切都是她为了报复他而做出来的。
他只要不承认,她就没有死!
燕祯如此偏执的想着。
十七还要说什么,殿外突然响起太监的声音。
“重将军,重夫人。”
十七心里一紧,褚连翘来了?
褚连翘的颜容甚至比燕祯更憔悴,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,头上还戴着白色的纸花,一双眼睛都哭得红肿,若非青青扶着她,她只怕又要晕倒过去。
“阿左!”褚连翘痛哭着推开青青,奔向了棺材边。
她扒在棺材边上,伸长手指去摸里面的那具尸体。
尸体毫无温度,僵硬而冰冷。
指尖触及尸体那一瞬,褚连翘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和绝望。
她放声大哭,指甲狠狠地在棺材上划出痕迹。
“阿左,姐姐带你回家。”
“阿左,你一定不想和这个薄情寡性的男人在一起对不对?姐姐带你回去,你死后也不用再被他折磨了。你放心,无忧我也会带走的。”
“我会好好的把无忧养大,一定会对她视如己出。她的爹爹不要她,我这个姨母要!”
燕祯不肯承认棺材里的人是左梧桐,可是听到褚连翘说要带走她。
他猛地大喝一声,打断了褚连翘的话。
“不许!”
“褚连翘朕不许你带走她!朕不许!”
燕祯就像是被踩中痛脚一样,情绪剧烈的起伏着。
褚连翘充满恨意的望着他,歇斯底里地大吼:“你不许?燕祯你凭什么不许?你不是说她不是阿左吗?既然你不认这具尸体是她,我带走她又和你有什么关系?我告诉你,你要么杀了我,否则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!”
“她生前受了你这么多折磨,你还要想她死后都不得超生吗?”
“燕祯,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。她虽然脸毁容了,可是断指,胸口的伤,还有她脚上的一只鞋子!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,我难道会认不出这是阿左吗?事实上,我也想和你一样固执的认为这不是她。”
褚连翘的喉咙突然哽咽了,她茫茫然地看向尸体。
泪水,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砸下去。
“我比……我比任何人都知道。”
“我比你们都清楚,她就是阿左。”
“她就是无忧的娘!”
“你开心了吧?你终于害死了她!你现在摆出这样痛苦的样子,你又是给谁看呢?她活着的时候,你没对她好过,让她伤痕累累。她死了,你不是该去放鞭炮庆祝吗?你去啊!你在这里脏她的灵堂,你让她恶心!”
褚连翘的话这么的刻薄恶毒,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捅到了燕祯千疮百孔的心脏里。
他的脑袋开始剧烈的撕疼,千万种画面在脑袋里炸裂开,目之所及,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。
他的脚一软,高大的身躯如枯朽的腐木,一寸寸的弯折。
他跪倒在地上,肝胆俱裂的呼喊。
“不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