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司南望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,这家伙说喜欢你,她浑浑噩噩度过了年时光,稍微清醒就来见你,然后将满心的欢喜,凝结成了这句迟到的告白。
我喜欢你啊,宫旭!
喜欢你!
他的心脏隐隐有些痛,像是谁拿了根尖细的针,在他心上划过。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心疼,已经死去的宫旭,永失爱人并且永远背负枷锁前行的夏拾雨,还是躲在墓碑的另边,藏在宫旭阴影之下的自己?
“我喜欢你啊,不是什么别的感情,是喜欢啊。”她的手轻轻按在了墓碑上。那里,少年眉目间似笑非笑,他湿漉漉的目光里,分不清是喜是忧。
“你听得到吗?”她低低地问。
“你回答我啊!”她哀哀地求。
她的手握成了拳头,下下地捶在墓碑上:“你回答我啊!”
他是无法回答她的。夏拾雨比任何人都要明白。她只是忍不住,心中满溢的思念无处宣泄,她需要个地方,可以肆意地、直截了当地发泄出来。
木司南安静地藏在墓碑后面,伸手按住自己的额角,整个人都藏在阴影之中。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。
夏拾雨还在说,她慢慢说起过去的事,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里,安静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,谁也没有说过喜欢,却又把喜欢镌刻成了对方的模样。
她心里藏了很多话,仿佛要在这个晚上,全都说尽。
夜已经非常深,夏拾雨身上落了层露水。她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,抿唇笑了笑,指腹轻轻拭去照片上凝结的露珠。
“宫旭,你没有做完的事,我定会替你做完。”她的语气很坚定。她从地上站起来,然后缓缓地沿着墓碑之间的小路往前走。
她身后是无尽的夜色。如果她回头看眼,定会看到墓碑的后面,走出个少年,他有头柔软的、略带自然卷的黑色短发,还有双琥珀色的眼眸。
他站在墓碑前,目送着她离开,眼神挣扎了下:“宫旭,如果是你,这个时候会怎么办?”
他又低低笑了声,脸上有丝落寞和自嘲。他的手搭在墓碑顶端,轻轻按了按,就像是在按老朋友的肩膀:“这真不公平啊。”
他放下手,迈开大步朝前走去:“活人永远比不过已经死去的人。”
这么晚了,他不放心夏拾雨个人回家。她虽然看上去无比清醒,但是个漂亮的女孩子,个人走在偏僻的路上,还是非常危险的。
他怕被她发现,只能远远地跟着,不让她从视线里消失。
夏拾雨直在想心事,所以直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木司南。她在想,现在的自己,是不是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大海,面对那夺走宫旭生命的海洋。
她必须去面对,因为她要完成宫旭未完成的梦想。他十岁那天,要潜入百五十米深的水下,去见见那里神奇的水下世界。
那时候的她,极限只有五十米。而今她年都不曾碰过水,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海洋。她害怕海水会刺激自己发病,旦发病,她会变得很不可理喻,到那时候还谈什么梦想?
就这么路想着心事,夏拾雨花了个小时才走到家门口。她停下脚步的时候,终于意识到好像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跟着自己。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。
她当然什么也看不到,因为在她转身的瞬间,木司南藏在了棵大树的后面。
“太过神经质了吗?”夏拾雨苦笑了下,转过身继续朝前走。她打开家门,轻轻地走进去。
木司南站在下面看着,看着她的房间亮起了灯,看着灯光将她的影子映在窗户上,看着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,吹着夜风继续对着天空发呆。
你在窗里看夜空,看风景的人在楼下看你。你千思万绪魂牵梦萦记挂着谁,清风明月朝露暮霭飘入了谁家窗前。
木司南转身。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、扭曲、晕开,最终慢慢地消失不见。
这个夜晚,注定无眠。
这个夜晚,有什么情绪在黑夜中绽放成了最璀璨的花火。
4
军训过后,就是正式上课的日子。夏拾雨吃过早饭,徒步走去地铁站。
她到的时候,正好看到木司南慢慢地走过来。这些天,她几乎每天都能在地铁站遇到木司南。不过因为他们上课的时间差不多,而且都是这站出发,所以夏拾雨也没有觉得奇怪。
半个月过去,夏拾雨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遇到木司南。
“早啊。”木司南笑着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。
“早。”夏拾雨微笑着冲他略微点了下头。
今天是正式上课的日子,夏拾雨和木司南都穿着崭新的校服。
进入了大学,校服当然比高中时要成熟多了。男生是白衬衫,黑红相间的领带,再配条黑布裤,女生则是白衬衫,黑红相间的领花,和黑色的及膝裙。
很漂亮的校服!尤其是男生的领带,总给人种非常有气质、非常儒雅的感觉。
“车到了。”木司南招呼了声,夏拾雨跟着木司南起上了地铁。
这个时间段是上班上学的早高峰,地铁里面相当拥挤,夏拾雨和木司南被挤到了个角落里。他们离得那么近,木司南甚至都能闻到夏拾雨发丝上淡淡的香气,那种香气直萦绕在他的鼻尖。
恰好此时有人再往里挤了下,木司南个没站稳,踉跄地往前走了小步,鼻尖从她的发丝上掠过。
柔软微凉的触感叫他心头猛地颤,心不受控制地“怦怦”狂跳起来。
夏拾雨后背抵着车厢壁,木司南的个子很高,足足比她高出了个头。他如此近地站在她面前,给了她种压迫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