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他做错了那么多事情,他亲手杀掉林妙人,这是唯一可以抚平褚连翘心里悲痛的办法。
产婆不知道重渊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抱一下,完全没有那种男人初为人父的喜悦,反而好像还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,他眼底都蒙上了一层阴暗的灰。
产婆离开后,重渊这才转过身,机械的关上房门,慢慢踱步往里间走去。
每一步,都如同踏在刀刃之上,痛得他脸色苍白,眼底却陷入了一片癫狂的赤红。
里间里。
下人已经把房间打扫好了,林妙人脸色更是死白,一头长发散在枕上,嘴唇微微张开,吃力的呼吸着,看着很是病弱狼狈。
她就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,浑身都被汗水打湿透了。
林妙人已经脱力睡过去了,此时还没发现重渊的到来。
她心底是十分笃定的。
重渊不会舍得动手。
她太过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人,所以她才能安稳睡觉。
她为了生下这个孩子,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,漫天遍地的疼痛淹没而来,胜过每一次阴阳蛊发作时候的痛,她连一声疼都喊不出来,只能咬着牙,死死的承受这一切。
她不能轻易放弃。
她林妙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。
她都生了重渊的儿子了,他还要为了褚连翘动她吗?
不可能!
他下不去手。
但事实上,林妙人也猜中了几分。
所以重渊进来的时候,在床边站了很久,眸光垂落在她惨白透明的脸上,视线一点点的变冷。
他什么都没做,什么也没说,心底忽然就平静下来,转身走过去,用力的推开了窗户。
霎时间。
凛冽刺骨的寒风就狂妄卷来,风瞬间涌入室内,将窗户拍得啪啪作响。
生产之后的人最怕冷,尤其是林妙人这会羸弱,寒风一吹来,她就被冻得睁开眼,忍不住大声道:“把窗户给我关上……”
这么一句话,她说完都不住的咳嗽,似要咳出血一样。
风卷了雪进来,重渊立在窗边,一动不动的。
林妙人这才觉得不对劲,强撑着无力的身体,慢慢地拥着被子坐起来。
看到一袭黑衣的重渊,林妙人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。
她粗哑的声音叫他:“夫君……”
林妙人刚要挤出几滴泪,重渊就猛地回转过身,凌厉如刀的视线精准的落到她脸上。
林妙人手心出汗,心脏都跟着是一紧。
因为现在站在大风口的重渊,黑袍和长发被吹得凌乱,他眉宇之间沁出的浓重的冰冷戾气,把周围的一切空气都冻结成冰。
她垂下眼,眸子微微缩了一缩。
最后她勉强打起精神,轻声细语:“夫君……”
“你来看我了。”她柔柔地望着他,脸上依旧带着以前一样的神色,楚楚动人,就是一朵可人的解语花。
但是重渊知道得清楚,在她这样楚楚可怜的外表之下,藏着的是她犹如蛇蝎的心脏!
她的外表有多可怜,内心就有多恶毒残冷。
重渊眼底没有一丝波动,背对着寒风而站,任由凛冽的风侵袭着他的寸寸肌肤。
他自是岿然不动。
“是啊,来看你了。”重渊毫无感情地说着,“辛苦你了,孩子很健康。”
林妙人提着的心,又是一松。
她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,至少他还是知道真相之后,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。
她知足了。
林妙人忽地就红了眼圈,“不辛苦,妙人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“只要夫君肯原谅我,肯像从前一样待我们母子,我就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重渊听着,面无表情,冷漠无比。
他也扬声问,“妙人啊。”
“你想要我如何待你呢?”
最后一句话,重渊的声音是急转直下的锋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