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柔的飞雪似柳絮一般摇曳在寒风里,他的发间,双肩上,落满了一层层的雪。
他在大雪中,缓缓地握住了木剑。
“你以前看的都不算,今天最后看这一次。”
他说完。
就像小时候一样挥舞起手中的木剑,剑气凌厉,卷起一片片的飞雪,他的身影平地而起,宛若游龙飞过长空。
他舞剑的一招一式,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和洒脱。
其实南宫凛是不喜欢用剑的,他修的更多的是内功,而他的剑法,没有招式,毫无章法,一招一式行止由心。
他的剑,没有杀气。
体内内力因为毒酒浸入五脏六腑而波动起伏,他拿着木剑的手微微颤栗,渐渐地,开始露出了颓势。
但他还是强撑着力气,舞完了剑。
最后一招收起,他脸色突地又是一变,差点跪倒在地上,但他及时的扶住树干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这么来回的呼吸着,他更觉得胸腔内疼痛难耐,浑身疲软无力,就连站着,都快没力气了。
毒酒。
果然不愧是毒酒,居然发作这么快呢。
快到,他想最后见她一面都是奢侈,都是贪婪。
手掌撑在树干上,用力的抓紧,这才能防止身体因为绞痛而力竭摔下去。
他不能那么狼狈。
但是真的,有些疼的。
“好……看吗?”他吃力地看向亭子里的太后,嘴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。
反而,他一张开口,唇齿间的血腥气就冲破了压制,像是潮水一样翻涌而来。
“呕——”
胸腔一痛,他登时就张开嘴,呕出了一口鲜红的血。
鲜血喷洒在雪地上,这一抹红,触目惊心。
而他靠着树干才能站稳的身体,正在无助的往下滑,像折断翅膀的纸鸢,狼狈又不堪的跌落在凡尘。
他阻止不了软弱的身体下滑倒地,因为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撕裂痛楚,他忍不住,站不稳,就那么倒了下去。
浊世无双的人,如今成了那树底下,那么虚弱的一个人。
太后心中大震,几乎是想也未想的,就拔足跑向他。
南宫凛倒在雪地里,看到太后朝他奔来,他想说话回应她什么,但是一张开,涌出来的却是大片灼热滚烫的鲜血,渐渐浸透了他身下的雪。
他真的很想,问问她啊。
到底给他下的是什么毒啊。
就不能给他一个痛快吗?为什么到死之前,都还要让他这样被凄厉的痛楚折磨呢?
他不知道啊,只知道好痛,好痛,那是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痛楚。
可是他痛,他说不出话。
即便是说得出来,他能像谁说呢?
皇叔……若是回来看到他死了,皇叔会难过吗?
还有她……
他没用,到死都救不了她,无法换回她的脸,祸莲给他的双生蛊,一点用都没有。
太后终于自雪中跑到他的身边。
他吐的血太多了,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,他只是无力的承受着毒发的煎熬和痛楚。
眼前的视野,都变成了黑白的光点,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鲜明色彩,都在离他远去。
“是我对不起你。”太后面色大变的抱起他,心痛到泪如雨下。
“是我对不起你,我知道你恨我,你怨我,可是我没有办法,我不得不这样做。”
“你恨我,等你去了,我就一死来陪你吧。”
“我们之间,就再无相欠了。”
太后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他轰鸣不断的耳朵里,已经那么羸弱绝望的他,猛地睁大了眼,他艰难地用力推开她。
他一手撑着地面,缓缓地坐了起来,但是身影还是难以掩饰的单薄虚弱。
他破碎灰暗的目光凝在太后脸上。
他发狠似地道:“你……有什么资格陪我一起死?”
“你不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