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很快在33楼停下,陆北堂开口道:“把酒给我,我给他送过去。”
酒店原本就是陆氏旗下的,员工对于陆姓的人自然格外尊重,这位陆北堂先生虽然不是陆氏的人,却好歹是陆家的人,是陆天擎的长辈,因此那名侍者很快将手里的酒交给了陆北堂,连连道谢。
陆北堂拿着两支酒,走到陆天擎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。
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,陆天擎却脸都没有露一下,更没有看一眼是什么人在按门铃,直接就又回到了房间里。
陆北堂推门而入,屋子里没有亮灯,窗帘紧闭,漆黑的空间里是逼人的烟味和酒味,格外刺鼻,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陆北堂很快就伸出手来按亮了开关。
起居室里,陆天擎倚坐在沙发里,眼睛似乎早已经适应了黑暗,房间灯光一下子亮起的瞬间,纵使并不刺眼,他却还是猛地遮了一下眼睛,而后格外寒厉的目光投向了打开灯的那个人。
陆北堂与他对视一眼,目光落到他面前的茶几上,上面空酒瓶、酒杯、烟头造成一片狼藉,也清楚地昭示着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的心境。
陆北堂走上前来,将两支酒放在桌子上,“你要的酒。”
陆天擎坐在那里没有动,只是冷冷说了一句:“出去。”
“你跟黎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?”陆北堂又问。
陆天擎猛地一脚揣在面前的茶几上,瞬间就踹翻了整张桌子,酒瓶被子砸碎一地,“我叫你出去!”
陆北堂静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:“你是什么样的性子,十年前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。我当然不会多过问你的事情,可是如果这件事牵涉到黎浅,那我可能忍不住要问几句。”
陆天擎听了,忽然冷笑了一声,“关你什么事?”
“你知道关我什么事。”陆北堂回答,“我希望黎浅能够过得幸福。”
陆天擎目光阴沉寒凉,片刻之后,他抓起身边的香烟和打火机,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,深吸了一口,随后才缓缓站起身来,走到陆北堂面前与他对视着,冷冷开口:“你希望她过得幸福,那你现在如愿了,从今往后,她都会过得很幸福。”
陆北堂目光依旧沉静温和,听完陆天擎说的话之后,他缓缓开口道:“你确定?”
陆天擎没有再回答,转身走到了窗边,只留给陆北堂一个背影。
陆北堂盯着他颀长的背影看了片刻,终究还是点了点头,很快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。
而陆天擎依旧只是站在窗边,遥遥看着远处的江城大桥,脑海中却只是回响着陆北堂刚才的那三个字——你确定?
他怎么可能不确定?他简直确定到无以复加。
曾经傅西城问过他,为了一个黎浅值不值得,他的回答是,如果连自己想要的人都得不到,那又有什么是值得的。
是的,他想要黎浅,这个女人,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想要,而后发生的种种,便更放不开手。
可从头到尾,都只是他想要而已,而黎浅想不想要,却从来都被忽略。
而她偏偏是不想要的,也是不需要的。
而他罔顾她的想法,强行侵入她的生活与情感,可是带给她的却是什么?
快乐?没有。
幸福?没有。
只有痛苦是持续的,无尽的……
明明从去到美国的那年起,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做一个正常人,可是遇上一个女人,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体验,想要尝试正常人的生活。
可是他却忘了自己原本就是生活在无边的黑暗里的,这样强行侵入她的生活,只会将她也一起拉入他的世界——
而她原本想要的,只是最简单最平静的生活。
这样的黑暗,他已经独自走过十多年,又何必要将那样一个她也拉进来共同承受?
曾经以为想要一个人,那就一定要得到才算是圆满,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他才体会到,一厢情愿的事,从来都不会有圆满。
既然如此,那何不放她自由,放她幸福?
余生的黑暗与苦涩,由他一个人来尝受,就已经足够。
周一的早晨,黎浅一觉醒来,外面艳阳高照,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,手机上也没有一条信息,她才仿佛终于在刺目的阳光中清醒了过来。
陆天擎给了她一串钥匙,然后跟她说了分手。
这样一个事实清晰地印在脑海之中,黎浅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掀开被子下床,走到客厅里,拿起了陆天擎给她的那串钥匙。
随后,她给宋衍打了一个电话:“宋衍,你知不知道他重新修建的梦园在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