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没这档子事,那卫宁可得插会腰了!我采购你的影视剧,给你一集好几百万,然后你把男一的卡司给换成一个二线的,我就给你稍微降了点价钱,其它什么都没说,咱们谁求的着谁啊?
这也是房诗菱觉得卫宁能hold住的原因,哪怕把楚垣夕的创意转眼泄露给她,也没理由hold不住啊!江湖道义值几个钱?怎么会怂成这样?
反过来,楚垣夕看他这个进退,也就知道他那个皮包公司是怎么回事了。但是,控盘是自己的核心利益,不控盘做这个项目的意义也就是发展一下巴人传媒的经纪业务,不能说不重要,但那是朱魑该操心的工作。
所以他也不能轻易放弃:“那,有没有什么双方都能接受的变通的办法?”
“真心没有啊楚总,你看我这德行,我一个星期都瘦了三四斤了。”卫宁苦笑,“大领导下了死命令,如果谈不拢,我别无选择,只能给房诗菱。不是她给我提供一个新选择,而是我没的选啊!楚总,这真不赖谁。”
“但是她哪来的钱啊?难道泰山台全包了,她只出个台本吗?那样她能乐意?”
“房诗菱说她能想办法融到钱,她不可能只收个编剧费的。”卫宁继续苦笑,做一个全新的台综,还是古装扮演类的,肯定是要先投钱再赚钱,没有未拍先赚这回事。而双方投资额的多寡也意味着项目公司的股权份额。
控盘的人当然要出50%以上,房诗菱不要求控盘可以少出一点,但出的少,到时候赚的也少,她要做这个项目就不可能旱涝保收,必然要投钱。特别是和国企合作,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,明面上的划线不可触碰,不像和私企合作,可以直接拿干股,很多影视公司就是这么绑定大咖明星的,要灵活的多,换成国企门都没有。
因此巴人有钱就是巨大的优势,但愿房诗菱能融到钱吧,不然还真不好办了……卫宁长叹一声:“楚总,反正已经这样了,要不你退一步算了?我已经快被逼疯了,你不要控盘怎么都好说,我立刻跟房诗菱说这事拉倒,就当听了一回投资报告。我真心希望跟您合作的。”
楚垣夕冷笑,心说她能融到钱?呵呵!你当我是圣诞老人吗?不过,如果泰山的大领导这样,那特么泰山里边就相当于一个大坑啊!这样一想,房诗菱爱跳就跳吧,说不定还帮巴人把坑踩了呢?
当然这是个很阿q的想法,楚垣夕用鼻子吸了一管气,更新了一下心情,对卫宁摇了摇头:“对我来说,这个项目只有控盘我才有兴趣做,抱歉让你为难了这么长的时间。其实你不用难受,我是个守规矩的人,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到《乱世出山》,咱们怎么都不会发展到互相坑的地步对不对?你说呢?”
“您不怪我?”卫宁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咽回肚子里去了,楚垣夕这话就相当于一个保证,他最需要的那种。
“不怪啊。我和房诗菱竞争,虽然你这个需求是我创造的,而且她偷我的,但如果我提供的服务没法满足你的核心利益,而你也不允许凑活,那你选房诗菱我没什么可怪你的。”
“那肯定的,您靠谱!”卫宁心说只要有这个保证,综艺爱咋地就咋地吧,都怪自己工作太努力太积极了找了这么大的麻烦……
恍然间,他感到身上黏糊糊的,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。只听楚垣夕说:“行吧,那您把房诗菱换进来,我再跟她单独说两句。”
卫宁一愣:“啊?您还跟她说啥啊?”
“说服她别做这个项目啊。”楚垣夕拿中指有节奏的敲了敲原木的桌子,“我还是希望你们大领导收回成命。如果房诗菱不做了,泰山不是还是得跟我谈么?话说你就不能旁敲侧击一下,问问你的大领导到为什么这么坚持啊?”
卫宁差点吐血,“楚总,别说旁敲侧击了,我就差吹枕边风了啊!你以为我容易吗我?”
“我没怪你不给力就不错啦,换成我是你,我有一百种办法让领导退一步……”楚垣夕笑呵呵的把卫宁送了出去,然后笑容渐渐消失。
有些事情不能细想,往细里一想就毁童年。楚垣夕觉得自己算是个很深情的人了,不然也不会把房诗菱这枚符号记了这么久。
可惜啊,再美的符号终究只是个符号,人不能一直生活在回忆里,回忆是不变的,而人会变。更何况,到底是人变了,还是人家十五年前就这样,只是自己眼光不灵,能看到美丽的外形,能听到动听的声音,能感受到独特的气质,唯独察觉不到毫无道德负担的心?
今天房诗菱带来的这个惊喜狠狠刺激了一下楚垣夕的回忆,想一想和她重新产生交集之后的这一年多,与她之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,还真是很难说啊……其实也不难说,看看高文明,楚垣夕一点都不可怜这个人,他已经被套牢了,要用一生去解套,要说自己比他幸运一点,就是还有正视现实的能力。
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,天地曾不能以一瞬,将自其不变者而观之,则物于我皆无尽也。楚垣夕觉得自己最好放弃某些思辨的哲学,古人想了好几千年也没想清楚,更何况是他这么庸俗的人。但是这一刻,他脑子里此起彼伏,不可避免的总是要想很多很多。
古人云“贵易交富易妻”,不是鼓励喜新厌旧,而是描述一种现象。意思是一个人快速上升之后所处的阶层已经大变样了,日新月异很难保持平常心,所以“贫贱之交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”才尤为可贵。这方面是楚垣夕觉得自己相当值得自我肯定的一个点,经历过原世界中那么快速的膨胀之后他的心里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,从来没有变过。
惟其如此,挫败感才强烈!这个挫败感并不是来源于我爱上了一个人而她只是把我当饭票,这种挫败感并不强,强烈的挫败感来源于——我特么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!我是眼瞎还是心瞎啊?
等房诗菱进会议室的时候,欢迎她的是一张暗淡的脸。
门打开,一股清香随着房诗菱一起进入房间,一如曾经。
房诗菱不知道是经过一番成功的心理建设还是跟卫宁通过期了,显得比刚才从容多了,不但从容,而且信心十足。而楚垣夕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朱魑,用目光阻止她进来。
这间小会议室里是两排长条木板凳,中间一个木质长桌,适合十来个人开会那种。房诗菱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条纹套装,里面是件蓝色蕾丝衬衫,手里还拿着一个纯白的虎头手袋,迈步就要往里走。楚垣夕看她有绕过桌子坐自己旁边的意思,赶紧指了指对面说:“请坐,房总。”
这声“房总”还是挺刺耳的,房诗菱只好坐在对面,然后把包包放在桌面上。她本来想拉拉家长里短的,忽然发现说不出来了,想了想,还是直接说:“刚才痴痴跟我说了,以巴人现在资源想找项目俯首即是,无非是优中择优而已,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影响。”
“嗯。”楚垣夕应了一声,心里给朱魑记了一笔。
嗯是什么意思?房诗菱的眉毛不自觉的跳了跳,心里有点急,赶忙解释:“还有还有,艺人的机会问题,这个事情其实很容易解决啊,比如你要让李子风演孟子,没问题啊,我无条件欢迎。至于植入广告之类的事情更不是事儿,你跟我说一下不就完了,让老高改改台本罢了,咱们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事吗?”
“朱魑连植入广告的事都告诉你了?”楚垣夕一皱眉,看来有必要跟朱魑聊聊保密的问题了,虽然她知道的既不多也不详细,但架不住嘴大啊!这是该说的事吗?还好房诗菱似乎也没想到什么。
对面的房诗菱感到十分别扭,似乎楚垣夕关注的点跟自己完全不一样?两个人面对面坐着,但并不在一个频道上。
“那个……老同学,你不介意我抢你的项目?”
“介意啊怎么不介意?你破坏我全盘大战略,我能不介意吗?”楚垣夕笑了笑,“但是你会听我劝吗?”
“对我有利的我当然会听了。”房诗菱也笑了笑,笑靥如花比楚垣夕笑的自然,“你不应该是对我痛陈利害吗?告诉我,我没能力做这个项目,徒然给你添乱?为什么是劝我呢?”
“我劝你善良。”楚垣夕心说那是过去!我对你痛陈利害是我心里有你,普通朋友我都懒得痛陈利害,我家亲戚都没享受到我痛陈利害的服务!
如果是以前,楚垣夕会耐心跟她分析,痛陈一大段利害。
比如——高文明已经是废人一个了,别看他照猫画虎写了个开头,他怎么不多写点啊?因为他写不出来的!给卫宁看过的开头部分就那么多,你以为喷人好写啊?田园女权的喷人,和爱国青年的喷人,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喷,高文明勉强写出来也是垃圾,泰山台就算各种不靠谱,但也不可能允许你糊弄,你即使顺利拿到项目也是百分之百仆街。
更何况你是标准的三无人员,无经验、无名声、无资源,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,你就不是娱乐圈的人,攒鸡毛凑担子,以为凑点钱就能拉起一个草台班子?百分之百仆街!卫宁帮你拉一圈最后锅都交给你,你以为他在泰山台里有多牛逼呢?
用你贫瘠的胸想一想,他都已经同时兼任泰山和山影的副总了,要是真牛逼,早就自己在外边拉工作室做业务了好不好?不跟别人比,至少业务比张咚咚强点吧?犯得上为了一款换皮手游四分之一的利润费这么大劲吗?显然他没那个脸啊!他是因为自己干了百分之百仆街所以才不干啊!你以为他不喜欢钱?他喜欢的超乎你的想象,但凡有点可能他早干了。
最终所有坑都要你自己组团的时候踩,我拼一个微电影团队都踩了那么多坑,成片经历过一次推倒重来。微电影是所有影视项目里要求最低的,而综艺是要求最高最细致的,你就算拼凑起来也是百分之百仆街。
就如同你搞电商买手一样,百分之百仆街。可惜就是仆街几率受到100%这个数值的强力压制,无论有多少个百分之百套在一起最终也就是100%的仆街几率。
不会有任何的意外!
今天以前,楚垣夕本着话糙理不糙的原则会这么说,所谓忠言逆耳就是话虽然难听,但是我不说你会扑大街,宁可让你误解我怨恨我,也要抢救你。
但是今天以后已经没心情再痛陈这个利害。
只见房诗菱的面色僵了僵,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娇声说:“哪有那么夸张?我知道今天来肯定被你骂,硬着头皮来的。我牺牲已经很大啦,你不要这样对我嘛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