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好像生来就不是冒险的人,她喜欢按部就班稳妥的生活。
杨惠卿虽然不会做出像贺一容一样的事,却能够与她共情,也钦佩她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勇气。或许,只有年少时的感情才最纯粹。爱就是爱,不考虑其他外在因素,有爱便能勇往直前,即便看不见前路。
一瓶吊水很快完了,医生拔针的时候贺一容醒来。
她先是眼神空洞,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。才转过头来看到杨惠卿。
辨认了一下,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。她嘴下有梨涡。
“表姐。”
杨惠卿给她盖紧被子,又把她瘦得可怕的手放进被窝。
“怎么瘦成这样?”
贺一容自嘲一笑,半是无奈半是委屈:“胃口不好吃不下。”
杨惠卿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,她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和聂祯之间的种种,没有立场去说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孩做错了事。
“好好吃饭,瘦了不好看。”
贺一容不再答话,大大的眼睛都是红血丝,眼神纯净无瑕却没有一点光。
她眼睛里的水气慢慢凝聚,变成泪滚出来,滚到额边嘴角。
杨惠卿无声地帮她擦去。
却被她抓住手,紧紧的,像求救的人抓住唯一生机。
“表姐,和我爸爸说,把他找回来。”
“不要再让他在部队里了,我想他。”
“让他赶紧来见我。”
“他骗我。”
“聂祯,坏蛋。”
“三哥,我要三哥。”
“三哥怎么不来陪我。”
贺一容开始语无伦次,涕泗横流,脸上聚齐不正常的潮红。
杨惠卿轻拍着她,不管她说什么都应着。
突然,她又貌似清醒过来,看着杨惠卿。
“表姐,求你告诉季哥,死要见尸。”
贺一容被扶起来喝退烧药时,短暂地睁开眼又闭起。
不知道她虚空里看见了谁,奋力地要抓住。
她睡得极不安稳,不停地转身,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。瘦弱的身体里藏满了悲伤和不安,杨惠卿也难以理解,好好的贺家幺女,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,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心事,追到她的梦里去不让她好过。
直到她力竭,呼吸都几不可闻,人才渐渐安静下来。
杨惠卿下楼时,杨仝和贺毅溯不知去了哪里,杨母和朱声声正在沙发上坐着说话。
朱声声人如其名,声音温柔又有力量,让人忍不住陷在她的情绪里。
“姑姑,不是我不上心,只是我才嫁过来一年,一容和我也不是很亲近。”
“我知道毅阳是为了这个家早点有个女主人才结婚,可我……”
她捂着脸哭起来,杨母和杨惠卿对视一眼,还没说出安慰的话,朱声声便抬起头来,利索地抹把脸,像根本没哭过一样。
杨惠卿心里赞叹,不愧是大表哥挑中的人。
朱声声对着杨母恳求:“我也没经历过这些,一时乱了套,只能打电话请您过来。出了这事,爸那里肯定不好交代,要怪罪我了,要是一容身子再养不好,我更对不住一家子。”
杨母拍拍她的手以示宽慰:“怪不到你头上去,丫头年纪小不知轻重,胡闹!”
又叹了一口气,不忍心责备这对年轻小情侣。
“也难怪,这俩孩子都十几岁时没了妈,朝夕相处的。”她又细细考虑一番,“是门好亲。”
朱声声犹豫着:“聂祯还没消息,要是平安,一容也能好受些。”
杨惠卿想起贺一容刚刚那句“死要见尸”,心里憋得慌。
正好季青林和杨仝贺毅溯一辆车回来。
季青林也不管人多,进门就把杨惠卿手抓着:“没什么不舒服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