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点钟,聂祯果然打来电话。
洗完澡她本来有些困,却知道聂祯肯定会在睡前与她通话,心里都又有许多事压着,也就捱着困劲等着。
聂祯打来了视频,贺一容转动了一下方向,将自己对着光。
那边聂祯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人噗嗤一笑,脸凑近了,五官在贺一容的屏幕上放大。
她看得到他刚洗完澡从头上掉下的水滴,以及他过了热气后一定会变红的耳朵。
明亮灯光下,显得他唇红齿白,明眸俊颜,真正的秀色可餐。
贺一容偏了偏头,只露出半张脸。嘟囔了一声:“你怎么在视频里这么好看。”
聂祯好像没听清,只认真盯着她露出来的半张脸和身后不断扬起又落下的白色窗帘。
不免笑道:“扮小龙女呢?”
贺一容却突然问他:“事情怎么样了?”
话出口自己也心突突跳着,她从不过问聂祯的事情。而且,这应该算是机密。
聂祯却没当回事,看了她一眼后嘴角一弯:“嗯,快解决了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明天……应该就会把人带走。”
“只是你知道,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。他有什么后手我们都不知道。”
他说得轻松,可就算是贺一容也知道这后面多方势力博弈,是有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强行按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,海风呼啸,有浪不停打上海滩,可她明显能听到自己心跳声惊人。
没由来的:“你来接我。”
她不想与他分隔南北,只想俩人在一起,无论纷扰动荡。
聂祯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下来,眉眼也垂着,是他自己从不知道的温柔弧度。
“嗯,明天,最迟后天,就去接你好不好?”
他总是“好不好”“可不可以”。
而贺一容就一点脾气没有了,鼓着嘴半天不说话。
聂祯换了个姿势,靠在床上,拿起贺一容枕过的枕头抱在怀里。
“或者我们在海南玩几天,当作陪你度假?我最近反正是假期,时间还充裕。”
贺一容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不动声色,装作无意提起:“赵恩宇是不是也会进去啊。”
贺一容敏锐地捕捉到聂祯瞬间沉下去的脸色,刚想转开话题,又听聂祯说道:“是吧,他应该会比他爸更严重点。”
大概率是死刑,不论其他,将人的十七岁女儿轮至死的事,就够他的。
可赵恩宇多少对贺一容还一直不错,他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她。
贺一容大概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故意抬高了声音:“啊?他犯什么事啊,这么严重吗?”
聂祯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,贺一容立马捂住嘴:“知道了,不问了。”
反正有人在看着赵恩宇,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。
明显端城那边的情况更紧张,贺一容不想让聂祯分心。如果让聂祯或者季青林知道赵恩宇和她们在一处的消息的话,估计这俩人会连夜赶来。
那会乱了计划。
如果顺利,明天就结束了。所以她和杨惠卿的一致意见是,暂且不提。
杨惠卿是觉得赵恩宇被那么多人看着,就算有心也无力。
但贺一容更多的,是明白赵恩宇这个人。
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,不算个坏的透顶的。
仅有的几次交集中,在这个所谓的京圈二代们都在观望她或看她笑话的时候,赵恩宇恍若未觉贺一容对他退避三舍的态度,两三次在班级里帮她解围。
以及贺一容到现在都记得的,她唯一一次逃课,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遇见赵恩宇,他说:“我记得你生日大概这个时候,生日快乐?”
贺一容有些眼热,转过脸去:“我想睡觉了,明天要和惠卿姐挖海鲜呢,她不能出海,我们刚刚研究好久怎么挖海鲜,正好涨潮,明早一定能收获满满。”
她语气雀跃,听起来真像个对明天充满期待的小女孩。
聂祯笑着:“好,怪我这么迟才打电话。”
她一如既往的顺杆子就往上爬:“哼,你还知道。”
聂祯站起身来,手按在桌上的那张亲子鉴定认证书上。
十几年前的鉴定文件,被赵天泽好好地收在保险柜里。
不知他是出于什么想法,藏在隔板最底层。
要不是去搜查的人细心,大概会遗漏掉这张薄薄的纸。
大家都没想到,赵天泽泄愤一般说出的话竟然是真的。
赵恩宇竟真的不是他儿子。
他倒是卖起这个便宜儿子一点不心疼,赃款全在赵恩宇名下的郊区一幢房子里,一点不过他的手,怎么也查不到他的身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