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鸭舌帽檐下原本流畅的下颌骨,现在却削瘦得像把锋利的刀子。
纪冷初沉默的一言不发,抿紧的嘴巴里关着无法撬动的固执,她发狠似的一下一下地砸在石板上,也一声一声的荡在傅斯臣心里。
傅斯臣裹着一件大衣,隔绝了寒冷,可仿佛也隔绝了山火。
他压下纷杂的思绪,淡淡开口。
“我来处理。”
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纪冷初,默默叹口气就下了山去。
纪冷初此时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傅斯臣的到来一般,一心发狠地往石板上砸着,手掌心已经溢了一丝血,可她却浑然不觉!
一定要将父亲带出来,赵可柔买的墓地,她嫌脏!
“纪冷初!”
傅斯臣叫了一声,可纪冷初却置若罔闻,继续着手里的动作。
傅斯臣眸光一凝,上前粗鲁地拽过纪冷初的手臂。
“一出狱就来挖你父亲的坟,你可真是个好女儿!”
纪冷初听到熟悉的声音,后背一紧,忽然就停了下来。
这一年里,多少次午夜梦回听到的都是这个声音,在喊着她去死。
纪冷初转过身,愣愣地看着他,目光里再没有一丝闪躲。
她曾最在意的男人,此刻就意气风发地站在她面前,傅斯臣不失分毫的体面,就宛如长了刺的粗鞭,一遍遍抽打在她身上。
“如果可以,我想一出来就挖你的坟。”
纪冷初咬着牙说完,又果断地甩开手,继续在石板的缺口处砸着。
纪冷初的话让傅斯臣心里一惊,眸子骤然一缩,似乎有团怒火在他眼里燃烧。
下一秒,傅斯臣猛地上前,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掐住纪冷初的脖子,森然的视线落在纪冷初脸上,仿佛想要看穿她内心的故作挣扎,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凛寒刺骨,一字一句:“你说什么?!”
纪冷初蓦的松开手里的铁锤,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,猩红着眼直直地望着他,额角的血管因窒息而越来越突出,眼里没有往常的恐惧,平静地像一潭死水。
“傅斯臣,你最好掐死我。”
傅斯臣听着这番话,脸色愈加阴沉。
以为坐了一年的牢,就能赎完她所有的罪恶吗,想死,还得问他答不答应!
他越用力,她的唇却抿的越紧,死死撑着,但就是不服软,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。
反正自己现在什么也没了,就这样死在他手中,也算给自己这段无知的感情填上一个句号。
纪冷初正这么想着,傅斯臣却蓦地松开了手。
被松开的纪冷初呛了两声,心里的愤恨又深了一分。
纪冷初低头喘气的时候,发现石板的缺口已经足够大了,便再没看傅斯臣一眼,从里面端起父亲的骨灰盒,转身就想往山下走。
傅斯臣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,脸都黑透了,厉声道。
“你究竟想干什么!亏的可柔劳心劳力替你父亲办了葬礼,早知道这样,当初就应该把你父亲随便扔在荒郊野外,连丧葬费都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