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竞川上前看,他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会看人的脸,王春才女儿亲近橙橙,估计是因为橙橙身上有奶香味。
秋秋见他靠近,瘪着嘴又要哭,他实在不是什么有亲和力的人,村里人说他能止小儿啼哭也没错。
林舒将女儿接过来:“笨丫头,这是霍叔叔,霍叔叔带着爸爸打野猪呢,霍叔叔是好人!”
陆西橙掩嘴笑,好人霍竞川木着脸。
陆西橙捏捏秋秋的小手:“好了,今天就做到这里吧,你们带一些红薯回去。”她们不要工资,陆西橙就送红薯,她还每人送了一包白糖一包红糖,奢侈点,煮个红薯糖水就是美美的一餐。
等人走后,陆西橙看着还在扬扬洒洒飘下来的雪花:“比去年早了一个月。”
“嗯,”霍竞川揽住她的肩,“给爸妈的包裹寄过去了,过冬的准备也做好了,你安心在家。”
他们不仅寄出了包裹,也收到了好几个包裹,陆父陆母还有陆西橙小叔和三舅寄来的包裹里多数是各种吃食。
霍家人的包裹里则全是衣物,霍奶奶接到霍竞川的电话高兴得要命,尽管只是通知让她们别下乡了,但那也是大孙子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啊!
霍家别的没有,军人多,弄几件军大衣军用棉被还是没问题,陆西橙原本就有一件,这次又收到一件,她还收到两双棉鞋,霍竞川则是四双厚实的军靴。
陆西橙让他穿上试试:“这次尺码合适了。”
军大衣也是内层羊毛的,毛卷绒厚,非常暖和。
两个人还各有一个雷锋帽,霍竞川替陆西橙戴上帽子,两侧的小耳朵垂挂下来,精致的小脸蛋裹在黑棕色的毛里,愈发显得白嫩可爱,怎么就十九岁了呢,明明就是个小姑娘。
陆西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,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神气极了,马上能去唱一出林海雪原。
……第一场小雪过后,雪并没有停,反而越下越大,在南方还是早秋之时,广袤的黑土地已经被一片白色笼罩。
县里和公社的领导下乡查看秋收的情况,齐书记到达前进大队,面色异常凝重。
他所辖公社下面二十多个大队,一小半还未把粮食完全收上来。
就这样,他们公社还是好的,其他公社的情况更糟糕,按照以往,秋收起码还要再进行半个多月才彻底结束。
交公粮倒是没问题,水稻和小麦早就收了,但百姓们的口粮怎么办,红薯在地里,雪一下,温度一降就被冻烂了。
“多亏你们大队报告了高产红薯,虽然只收了一部分,好歹勉强糊口。”
去年前进大队红薯大丰收后,齐书记就吩咐下去,采购了一批新的红薯种子,分给其他大队,只是数量有限,每个大队只能种十几二十亩。
王满囤干笑:“齐书记,那雪这么大,今年的公粮啥时候交?”
反正他们大队够吃,王满囤才不会说他们红薯多得吃不完呢!
“看情况吧,等我回去讨论讨论再定,你们大队今年轮到修水库?先交任务猪,剩下的尽快杀了,给男人们补一补。”
说到修水库,王满囤立刻没了高兴劲儿,连老支书也跟着叹气。
“你俩也别苦着个脸,谁都要轮到,只是今年情况特殊些,”齐书记安慰了两句,赶紧岔开话题,他只是个公社书记,这种大事哪怕是县里的书记也做不了主的,“小霍呢,我瞧瞧他去。”
霍竞川正在前廊上劈柴,他从山里拖回来一根直径将近一米的枯木,放了几天阴干,今天劈掉。
先锯下一截放在堂屋,陆西橙觉得可以做个原木风格的小桌子,她蹲在那儿数树的年轮,嘴里哼着歌:“拉大锯,拉大锯,抡起斧抡起斧,豁出劲……”
霍竞川脱下衬衫罩到她脑袋上,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:“不用豁出劲。”“喂,”陆西橙眼前一黑,一股淡淡洗衣液香味混合着男人干净醇厚的气息沁入鼻尖,“你不怕冻着啊!”
“不冷。”霍竞川抡起斧头,轻轻落下,树干跟豆腐似的被劈成两半。
“在忙呢?”院门没有关,齐书记探头进来,就听到小夫妻在拌嘴,主要是小姑娘嘀嘀咕咕数落男人,小霍好脾气地笑。
“齐书记。”霍竞川放下斧头,抹了把额头的汗,“您怎么过来了?”
“下乡视察,你家里准备的柴火够多的啊!”半边走廊都堆到屋顶那么高了。
“嗯,天气冷了,以后不好捡。”霍竞川将齐书记请进堂屋,陆西橙泡了茶,又端来一碗杂粮粥,“齐叔,您喝点儿暖暖身子。”
杂粮粥里放了黑豆、糙米、大米、玉米、红薯和剪碎的红枣,他们当中饭吃的。
“谢谢陆知青。”
齐书记坐下吃了半碗,才说明来意:“竞川,大队今年去修水库的事,你们大队长说过了吗?”
“听说了,还没有正式通知。”霍竞川道。
“这样啊,”齐书记放下茶杯,“修水库是咱们这里每年冬天的大事,只是往常都在下雪前,今年……竞川,我知道你有能耐,到时候请你帮忙照顾下一起去的人。”
霍竞川沉默,看向陆西橙,陆西橙朝他笑笑,转头直视齐书记:“齐叔,霍竞川会尽力而为,但是,我不允许他为了别人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。”
陆西橙知道,建国初期到七十年代,是华国建设水库的高峰期。
在这短短的二三十年间,亿万农民靠双手挖出了八万六千座水库,涌现出了无数感人肺腑的英雄事迹。
但,她不想霍竞川成为英雄。
“齐叔,我的丈夫能干,他也是血肉之躯,我身为他的妻子,更想让他照顾好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