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是特意收拾出来的,新弹的棉被带有温暖的阳光气息,夫妻俩睡了饱足的一觉,第二天七点多醒来下楼,两个崽崽已经醒了,在院子里和煤球玩,围了一圈小朋友,好奇地瞅着这对双胞胎。
霍奶奶在边上和其他老太太聊天,一边看着俩曾孙,稀罕吧,我们家没女儿咋了,我们家有双胞胎,羡慕死你们。
保姆在厨房熬粥,陆西橙先打电话给陆奶奶,报了平安。
今年年初,霍老太太家和陆奶奶家都安装上了座机,成了这年代第一批拥有私人电话的居民,要联系更加的方便了。
沈叶棠从外面进来:“我去食堂买了早饭,买的多,橙橙你每样都尝尝,看看喜欢吃什么,吃不下给竞川。”
保姆做菜的手艺不错,做早点却一般,好在大院的食堂不用票,大伙儿都习惯了去食堂买。
陆西橙凑到桌前:“哇,阿姨,好丰盛啊!”有包子、糖油饼、肉饼、豆腐脑、驴打滚、油条等,分量还多。
“那不是你们才来,就多买了点儿。”平时他们也就买一两样,不过有竞川在,他肯定能吃完,不怕浪费。
果然,三个女人两个孩子吃饱了,剩下的早饭,霍竞川全部解决,陆西橙打了个小小的饱嗝,不好意思地笑笑,把手里半个肉饼递给他:“你吃得惯吗?”
霍竞川接过来三两下吃掉,喝了口粥:“吃得惯。”他觉得这样很好,以后他和妹妹忙,就打发孩子们出来买早点。
小灰小狼一人举着半个包子,小灰在努力地啃,小狼也跟着妈妈打饱嗝,他已经吃了一碗粥一个肉饼两个糖油饼,吃不下啦!
小狼举着半个包子眼巴巴看着爸爸,霍竞川瞥他一眼:“自己吃完。”半个包子不多,不会撑坏,小孩子贪嘴,什么都想吃,眼大肚小,要改掉这个坏习惯。陆西橙把小狼从餐桌椅上抱下来,擦擦他的小嘴:“小狼,你绕着桌子慢慢走五圈,走完了再吃。”
“好吧!”小狼乖乖地走,小灰拿起他的包子大大咬了口,笨弟弟,只能帮你到这儿啦!
沈叶棠婆媳互相看看,什么也没说,爹妈教育孩子,她们最好别插手,又不是对孩子又打又骂。
小狼走了五圈,靠着妈妈站着,小口小口吃掉了剩下的包子,又打了饱嗝,抬头看眼爸爸,咧开嘴笑。
吃完了早饭,将孩子们留在家里请霍奶奶帮忙照看,陆西橙和霍竞川跟着沈叶棠出去看买的院子。
车子开了一刻钟左右,停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口:“我们走进去,里面车子开不进去。”
沪市的弄堂小洋楼,京城的胡同四合院。
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多如牛毛,陆西橙上一世虽然来过许多次,但她只到过一些有名的胡同,她还是个路痴,完全不认识这儿。
踩着布满了青苔的青石板往里走,走了五分钟,视野稍微宽阔起来,有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匆匆走着,边走嘴里边叽叽咕咕,霍竞川将陆西橙护着,眉头逐渐皱起来。
前面的门槛上,站着两个流着鼻涕的小孩,一个正解开裤带尿尿:“我尿得最远。”然后对准路面使劲滋滋滋。
霍竞川:他好像还对妹妹说过他最强,真是……
他一只大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睛:“我牵着你走。”
沈叶棠朝后看:“这里是大杂院,一个院子住了好几户人家,所以比较吵,不过你们的院子在前面,那边安静点儿。”
那边一个院子只住两三户,沈叶棠特地了解过,都是单位里有点职务的,因为拖家带口,楼房住不下,被分在大杂院里,还有些是这几个月刚刚被平反的,祖传的房子还没被还回来,先住在这儿。“嗯。”霍竞川点点头,很快他发现他的手不够用了,前面的院子大门敞开着,两个女人正在叉着腰对骂,什么你家多用了电,偷偷拿了我们家的蜂窝煤等,从鸡毛蒜皮的小事骂道被窝里,谁家的男人偷看谁家媳妇洗澡……
“妹妹,别听。”这城里人骂人也不比乡下人文明,甚至花样更多。
他家小姑娘不能被污了耳朵。
陆西橙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,她讲文明不代表她不接地气呀,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,她也是接受过市井文化的熏陶的好不好!
走过一堵围墙,有一个黑黢黢的门洞,有人提着桶出去,也有人提着木桶进去,周围散发着难言的臭味。
沈叶棠笑了:“这是茅厕,咱们走快点儿。”
大杂院住房很紧张,每家每户都有五六口人,多的十多口,要买砖瓦在院子额外打个屋子才住得下,在里面弄厕所是不可能的。
陆西橙默默抬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:“阿姨,我们房子里有厕所吗?”
“有的,不过院子里没有通地下管道,我买了马桶放着,那边几户合起来找人每天一大早倒马桶刷马桶,你们倒时候跟着一起算就行。”倒马桶的也是住在附近的老太太,一天赚一块钱,一个月三十块,比很多工人都高,而且只需要干半个上午,这活还有人抢着做呢。
陆西橙懂,这样还挺方便的。
从胡同口进来,走了三四百米,最后停在一个小院前,院门上挂着一个大锁,陆西橙打量大门:“阿姨,这门也是您重新找人装的吧?”
“没错,本来的门破了,有好几个裂缝,不安全,走,我们进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