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司南越说越愤怒,声音也越来越大,这声音终于引来了宫家其他人。
所有人都赶来了,木司南却丢下宫雅,大步离开了。他现在情绪太激动,不适合和人说话。
宫雅“哇”的声大声哭起来。
她被吓坏了,刚刚的木司南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柔。她委屈极了,她哭得那么凶,可是木司南次头都没有回。
“太过分了,竟然为了那个女生这么说小雅!”宫妈妈扑过去抱住宫雅,“木司南是疯了吗?”
“他说错了吗?”本应该站在宫家的立场去憎恨夏拾雨的宫羽,却淡淡地反问了这么句话,“他有哪句说错了吗?那个女生有名字,她叫夏拾雨,是宫旭喜欢的女孩子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宫妈妈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,“你觉得木司南说得是对的?”
“不然呢?”宫羽反问道,“你们觉得,小旭是被她害死的吗?真的是这样吗?就因为小旭死了,她还活着,所以她就有罪吗?”
“可是……”宫妈妈想要辩驳。
“呼吸调节器,是在水下三十米深的地方才出的问题,那种问题,在水面上,肉眼无法觉察。”宫羽说,“就算是这样,你们还是要把责任全都压在个小姑娘的身上吗?”
“她有什么错啊?她只是喜欢小旭,只是喜欢个人而已,却遭遇了什么啊?遭遇了全世界的谴责,遭遇了来自喜欢的人的家人最残忍的指责和谩骂。你们明白吗?心灵柔软的人才会被伤害,她喜欢宫旭,所以才会被你们伤害。”宫羽作为个旁观者,很清晰地看清了前因后果,“你们知道司南为什么那么生气吗?”
“不要说了,不要说了……”宫雅捂着耳朵,尖叫着。
“因为你们无处安放、强加给她的憎恨,让她患上了躁郁症。这种病辈子都好不了,就算短暂康复,被刺激了,还是会复发。”他说这些的时候,并没有带什么感情色彩,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,“患上这种病的人,有时候忧郁得想去死,有时候亢奋得几天几夜都无法睡着,他们会特别暴躁,或者特别抑郁……甚至……”
宫羽没有再说下去。
宫妈妈的身体猛地颤,脸色变得很不好,眼神开始闪躲。她似乎想要说什么,却句话都没能说出来。
她想说,那个女生还活着就是罪过。可是,宫羽没有说错,事情发生之后,他们将呼吸调节器送去检测,结果和宫羽说得模样,但他们都固执地觉得那就是夏拾雨的错。
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些憎恨,不然他们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?
可是他们都忘记了,那只是个孩子,那孩子不过才十岁,和宫旭样大,是他喜欢的女生。
他们都忘记了,宫旭最不愿意伤害的人,被他们伤得遍体鳞伤。
他们忘记了,全都忘记了。
“呜……”宫妈妈小声地哭了出来。
宫羽没有继续留在这个房间,他只觉得这里压抑得可怕。
曾几何时他和他们是样的,样地选择逃避,将责任丢给莫名其妙的人去扛。
但他不会再这样了,那个身在黑暗中的女生,却给了他面对的理由和勇气。
他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倚着围墙发呆的木司南,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加油。”
木司南轻轻地点了下头,什么都没有说。
4
夏拾雨已经连续五天不眠不休,她直坐在电脑前,哪儿都没有去。她明明非常困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她很痛苦,这种痛苦让她觉得自己无法熬下去了。
她敲下最后个字,写下了“全文完”。
《如果森林有童话》终于完成了,她松了口气,点了“保存”。
她站起来的时候,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疲惫,她需要睡眠,可是她睡不着。
她想起来自己答应了木司南定会回学校,她不能言而无信,而且她还欠着木司南个回答。在烟花盛开的海边,他对她表白了,她还没有给出答案。
她洗了个澡,换好校服,看了今天的排课表,带着书下了楼。
夏妈妈在楼下做事,看到夏拾雨下来,有些惊讶。
“我去上学了,妈妈。”她说。
“可是你好几天没有睡觉了,休息会儿再去吧。”夏妈妈心疼极了。
“我还不困,就是想去学校了。”她坚持要去。
“那早点儿回来啊,妈妈在家等你。”夏妈妈说。
“嗯。”她回头对着妈妈笑了。
她觉得现在特别平静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到了极致,所有情绪反而都平复了下来。
她个人坐地铁,个人走在学校的小路上,忽然发现,没有木司南在,这条路寂寞得可怕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习惯个人的存在,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。
她想,她和木司南相遇的时机真是不对。
她到了学校却没有去教室,而是直接去了潜水社。
这个时间的潜水社,当然是没有人的。
她推门走进去,里面的切井然有序。这个社团在良性发展,将来定还会有更多的潜水爱好者加入进来。
她想,如果宫旭还活着,定也会这么做的吧。
想到宫旭,她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。
她在社团的办公室里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