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社团的办公室里坐下。
抽屉里放着部小小的相机,相机里面有很多照片。她张张地翻过去,然后她看到了这么张照片——
铅色的天空像是要下雨,银杏的叶子将空间划得支离破碎。
她记得这张照片,这是她去以前学校的那天拍下来的,再往下翻,会发现张拍摄窗外的照片。
原来他也喜欢她,原来在她偷偷看着他的时候,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看着她。
那些深藏岁月里,秘密穿行的视线,汇聚再分开。原来喜欢,是这么温暖的事。
笑着笑着,眼泪就落了下来,砸在相机上,模糊了照片。时光也仿佛被雨打湿了,朦朦胧胧的,再也无法分辨少年的模样。
她放下相机。
真奇怪,她明明并不想哭的,但眼泪就是不停地往下落。她擦了擦,擦不净,也就不擦了。
她站起来走到了社团存放设备的地方。潜水用具全都是她花心思找的。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,她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能够安全,说她是在赎罪也好,她就是想要这么做。
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潜水服,心中仿佛有热泪滚过。
“宫旭,你还好吗?我很想你啊!”
今天是周三,下午是社团时间。阮子晴去得早了些,因为夏拾雨不在,她想尽可能多地帮她照应下社团。然而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时,她的心就落了回去。
“拾雨,你来了啊!”
桌子上放着的,是夏拾雨的双肩包。然而她找了圈,却始终找不到夏拾雨。她打开书包看了下,包里都是今天要用的课本,这说明夏拾雨今天来过。
她急忙四处找了遍,然而潜水社的办公室里没有夏拾雨。非但如此,潜水服还少了套。
她心中忽然生出了股很不好的预感,连忙打电话给木司南。
木司南这时候正坐在宫雅对面,在说服宫雅去见夏拾雨。解铃还须系铃人,要让夏拾雨走出来,必须要宫雅亲自去解开那个结。
宫雅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自己错了,但她到底还是放不下面子。她这样的性格,是不会轻易愿意向别人道歉的。
就在这时,木司南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了眼,是阮子晴打来的。
他接起来凑近耳边,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阮子晴焦急的声音:“木司南,拾雨来过学校,她的包在社团教室,可是她人不在这里,我到处找了找不到她,但是社团的潜水服少了套,你知道她大概会去哪里吗?”
木司南的冷汗下子就下来了,他脸色煞白地站起来,他有个相当不好的猜测:“去校门口等我,我大概知道她会在哪里!”
“怎么了?”宫雅看到木司南的脸色很不好,不禁有些担心,刚刚她似乎听到了夏拾雨的名字。
“你跟我走。”木司南把抓住宫雅,将她拉了起来。
宫雅虽然很想甩开他,可是看到木司南的表情,她最终没有这么做。她忽然有点害怕。到底发生什么了?为什么木司南会是这样的表情?夏拾雨……夏拾雨怎么了吗?
“宫旭。”木司南顿了顿,像是为了将什么情绪压下去,“宫旭出事的地方,你还记得吗?”
“我当然记得,我辈子都不会忘记那里。”宫雅的语气有些冲。
“很好,带我们去吧。”木司南说,语气是那么不容置疑。
“我不想去那里。”去了就会想起哥哥死的样子,宫雅已经不想再去回想那个画面了。
“那么你希望夏拾雨死掉吗?你就真的那么希望她去死吗?”木司南停下了脚步,他的眼神很冷,那是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。
“什么意思?”宫雅心里咯噔下,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。
“夏拾雨来过学校,她去了潜水社,带走了套潜水服。”木司南说,“她能去的地方,只有那里。”
宫雅的脸色下子变得非常不好,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。。五⑧①б。℃ō
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。”木司南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“如果她死掉了,宫雅,那定是你害的。”
宫雅颤抖得更加厉害了。当加害者这个身份压下来时,这个少女的傲慢和任性,瞬间被击垮。
再快点儿吧,请再快点儿。
坐在大巴车上的三个人,心中都在这么祈祷。
他们没有人敢给夏妈妈打电话,因为没有人知道夏拾雨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木司南只是觉得她就在那里,她发病了,好多天都没有睡觉,来了学校,却只去了潜水社,那么她最大的可能,就是去了宫旭出事的地方。
他不是怕她心求死,他怕她出意外。
她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,根本无法潜水,如果她意孤行,只会酿成可怕的后果。
“我们……还是给夏妈妈打个电话吧。”阮子晴忍不住说,“或许,或许她只是回家了呢。”
木司南没有说话,宫雅当然更加不会开口了。
阮子晴最后还是拨通了夏妈妈的电话。因为夏拾雨的病,木司南和阮子晴都有夏妈妈的电话号码。
“是子晴啊,今天拾雨在学校还好吗?”夏妈妈语气很温和。
“阿姨。”阮子晴心里很不好受,“拾雨没有来教室上课,她拿走了套潜水服,人不知道去了哪里,我和司南正在赶去宫旭出事的地方。”
“哐当——”
电话那头传来了什么碎裂的声音。
“阿姨,您不要着急,我们去找找看,她也不定就在那里。”阮子晴忙说。
“阿姨没事。”夏妈妈的语气里隐忍着某种情绪,“阿姨也去找找看。谢谢你了,丫头。”